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狼煙起,胭脂滅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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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你!」不由分說,燕陌將她整個抱起,飛躍到追風背上,一併攬起二馬的韁繩,奔出了這片光禿禿的榆樹林。 碧波蕩漾的綠玉湖的美景迎面而來,沿著河岸趕路,恍如在畫裡飛速穿行,頗有詩意。 胭脂滿面緋紅,僵直的身軀漸漸倚靠在他安全感十足的懷抱裡,頭頂停在他下頜的位置,耳鬢廝磨,暖意融融。一個姿勢累了,她再換一個姿勢蜷在他臂彎中,連一絲寒風也感覺不到,安然舒適。 更開心的是燕陌,不管怎麼樣,胭脂已經開始接受他。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了變化,不再只是她需要保護的霧烈皇位的繼承人。他也是可以保護她的。 然而,胭脂想的不是這個,她想的是身後的追兵離他們還有多遠。 是的,她的擔心非常正確。在她與燕陌剛離開一炷香的時間後,奚桓就帶著刺殺團以及精兵趕到了榆樹林。 當看到剛被雪浸熄尚留有餘溫的火堆時,奚桓信心百倍,笑逐顏開,戰劍一揮,所有人沿著新鮮的蹄印策馬狂追。充分做好戰鬥準備的臨昭與淩峰則在內心更加欽佩桓帝。 果然,沒過多久,眾人就在綠玉湖的東北面湖灣處看見胭脂、燕陌以及兩匹寶馬。摩拳擦掌的殺手與精兵們興奮得高聲吆喝了起來,巨大的聲音在空曠的湖面上傳得極遠。然而,引領在前的奚桓卻並沒有像所有人預期中的那麼興奮,反而將整張臉繃得死死的。沒錯,他的確可以將燕陌趕盡殺絕,並將兩匹寶馬據為己有,可她與燕陌共乘一騎是為什麼?難道她鍾情于燕陌?這樣的假設似乎合情合理,否則她堂堂一國皇后怎麼會甘冒生命危險隻身前去迎燕陌回國?這是奚桓所不願意看到的。 「胭脂,他們追上來了。」不用回頭,燕陌也知道身後是什麼人。 靠在他懷裡的胭脂陡然睜眼,道:「你知道那個領頭的人是誰嗎?」 聽她問話,他知道來人不簡單。只不過,他並不知道,除了臨昭,蒼隱國還會派什麼人來攔截他。「誰?」 「奚桓——蒼隱國帝王。」胭脂據實以告。其實她昨晚就想告訴他,只是她真的很不願意破壞他的心情。為了霧烈,為了燕陌,她不僅一個字也沒有說,而且還要揮劍相向那個曾經給予她第二次生命的男子,而且這個男子是她理當尊崇的君王。 奚桓?十年前那個在戰場上與他錯過的蒼隱國少年皇太子!一幅清晰的畫面猛然從燕陌腦子裡躥出來。當時,他曾經繳獲過一匹純白的戰馬。聽士兵說,那是奚桓的專用坐騎,叫「逐月」。由於那馬性子太烈,又生性認主,霧烈軍營裡沒有一個人能馴服逐月,最後被它撞壞圍欄逃走。 其實,漕州之戰本就該是他與奚桓兩人的戰場,只不過陰差陽錯,兩人並沒有在戰場上正式會面。如果當初二人有過正式交戰,或者歷史就完全不會是今天的樣子。既然這次奚桓親自前來,那就代表十年前的戰爭終於在今天得以延續。他沒有理由不迎戰。 燕陌低頭,深情的吻落在胭脂細小的耳垂上。他一邊控制馬速,一邊低聲說:「胭脂,我與他早在十年前就該交手。」 胭脂綿軟的身體因為他纏綿的吻微微一顫,心跳立即加速,雙頰緋紅。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沒等她意識到他的真實意圖,身上的兩處穴道已經被他封住,緊接著她的身體被他用被單固定在馬背上。 燕陌溫柔地將雙唇附在她耳邊,道:「胭脂,不要怪我,追風會帶你安全離開前面不遠的沼澤地。」他是不得已才這麼做,他不願意讓她和自己一樣冒險,尤其在她身體狀況這麼糟糕的情況下,簡直就是白白送死。 「燕陌,你怎麼能這麼做?我們不是要同仇敵愾的嗎?你以為我千辛萬苦地追上你是為了成為你的負擔嗎?快放開我,燕陌……」她是真急了,因為她沒有料到他打算獨自一個人去面對一切。昨晚,他還對她說不要讓她一個人扛起所有的事情,這才剛過兩三個時辰,他自己反倒這麼做了。如果他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去擋住奚桓,這個人應該是她。她不能讓他幹這樣的傻事。 「對不起,胭脂。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冒險。我要讓你活得好好的,開開心心的……如果我不在了,你回到廊、滄後就讓惠寧繼位;如果惠寧不在了,那就由你掌管霧烈,不要讓霧烈斷送在我們的手裡。」他言簡意賅地交代著需要交代的事情,然後決絕地吻上她柔嫩的唇瓣。吻她,是他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如果現在不吻,或許以後再不會有機會,所以他吻得很深情,很專注。雖然她沒有絕色之姿,也並不溫柔可人,但他就是欣賞她,喜歡她,甚至愛她。 這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被他吻住了雙唇的胭脂顯得極端羞澀,在幾乎沒有辦法呼吸的情況下說不出半個字來。理智在不斷地提醒著她「要阻止他獨自面對奚桓、刺殺團、精兵,要阻止他……」是的,她不能讓他這麼做,霧烈不可以失去他,不能讓他以卵擊石……猶如亂麻的思緒占滿她的腦子,可她拿什麼阻止他?慌亂的她甚至不能動……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趁著他還沒有結束吻之前,她張口咬住他的唇,直咬到充滿血腥為止…… 疼痛迫使燕陌終止了吻,嘴裡血氣四溢。面對胭脂怒氣衝衝的雙眼,他無動於衷地別過頭,從馬背上滑下去。 「燕陌,你不能去……你快放開我……你不能去……」胭脂尖聲叫起來,再沒有什麼時候比她現在更加難受和鬱悶。她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將他送到了綠玉湖,只要再過三天,就能到達寒山……他這麼做等於讓她前功盡棄,等於心甘情願放棄霧烈國…… 身後的吆喝聲、呐喊聲越來越近,近得讓人血脈賁張。燕陌沒有聽她的話,而是萬般不舍地凝視著她的臉、她的每一絲頭髮……直到將她的一切通通印在心靈深處,直到他自己也難過得無法言語,才用力地拍了拍追風的後臀,默念道:胭脂,如果我還活著,我一定會盡力追上你,一定會。 她無比憤怒,盡可能地大聲咆哮,「燕陌,你這個渾蛋,你怎麼可以拋棄你的國家和人民?你怎麼可以拋棄一直等待你回城的將士?你怎麼可以這麼做?燕陌——你為什麼要浪費我的苦心?為什麼?」可是追風越跑越遠,她離燕陌也越來越遠,她無法動彈,甚至無法轉身再多看他一眼。除了大聲吼叫,她什麼也做不了。第一次,她對現實感到無力。 他聽著她悲憤的吼聲,看著一人一馬漸漸遠去,內心反而踏實多了。他從容地牽過逐月,抓緊疾電坐上去。身後一浪又一浪的殺聲慢慢逼近,一陣一陣的馬蹄聲震得他耳膜鬆動,有一股異常銳利的殺氣跨過空氣的障礙直達他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 來吧,這一切早該來了!他掉轉馬頭,昂首挺胸地坐在馬背上,看著遠處的黑點一點點放大,變成黑壓壓的一片,聽著來勢洶洶的人聲馬嘯。 初升的太陽將光芒投注在他身上,他五官肅然,沒有皺眉,更沒有退卻,而是堅強勇敢地靜立在清晨的寒霧裡,以一種淩駕一切的優雅氣勢等待敵人靠近。那是一種王者的風範。 奚桓快馬加鞭,率著所有人一起趕到,卻只看見燕陌駕馭著通體雪白的逐月安靜地橫擋在寬闊的湖畔道路上,不見胭脂及追風的影子。他雙眸微轉,已然猜中八九分,立即揮手示意所有人停止前行。 所有人原地待命,一個個睜大眼睛死死地盯住燕陌,尤其是與霧烈國皇族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臨昭。 奚桓始終未言,擺出一副淩人之姿,以精厲的眼神掃視燕陌周身。十年前,他因受傷不能與之一決雌雄,現在機會終於來了。曾聽許多人傳言,燕陌之勇無人可比,他未曾見過,所以不信,現在看來的確不假。數年的流浪並沒有使面前的這個男人變得頹廢,反而更加堅韌不屈,僅僅其一夫當關的氣勢就足以震撼人心。 當奚桓將燕陌瞧了個仔細的同時,燕陌亦將奚桓看了個清楚。漕州之戰時,他就聽說蒼隱國太子是個美少年,生得天人之姿,還博通墳典,淹貫古今。如果不是霧烈危在旦夕,他不會相信面前這個面如敷粉、唇若塗朱的美男子便是那個世人眼中陰鷙獨斷的桓帝,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太溫和,溫和得讓人產生嚴重的錯覺。 兩人目光交錯,未有一言。他們一個陰柔飄逸,一個穩重沉靜,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類型。他們又都是天生的王者,一個想要獨霸天下,一個渴望收復河山,可一山終究不容二虎,一國終究不容二主,因此他們的對立是必然的。 看見燕陌,臨昭暗中已將牙齒咬得咯咯響,又見桓帝與燕陌沉默不動,便自動請命道:「聖上,請讓臣與他一決生死,為您贏得愛馬逐月。」 「朕自己動手。」奚桓輕言,落在燕陌臉上的目光未移分毫,右手緩緩抽劍。劍身在劍鞘裡發出嗡嗡的錚鳴,仿佛等待這一戰已經等了許久,恨不得馬上飲血一番。 身為臣子,理應親自上前,不應讓君王輕易冒險,而且他發過誓一定要殺死所有霧烈皇族,他一定要做到。見桓帝不允,臨昭再次懇求出戰,「聖上,臣……」 「聖上,臣也願意代您與他交手。」淩峰見臨昭所為,也上前請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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