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51)_安安

五一

　　村莊裡的人們早就因為蒼隱士兵的搶掠搜刮離家躲了起來，每一幢房子都是空的。他們哪還能搜出點兒什麼來？不過，這些士兵可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們都是前鋒兵團裡的精英，頗有些偵察能力。很快，西面的士兵就發現了逐月的蹄印，並一路追蹤到宅院外。其他三個方向的士兵在毫無所獲的情況下也相繼聚集到一處。指揮官一揮手，幾十個火把就呼哧呼哧地照亮了半邊天。墨似的夜突然之間就變成了白天。

　　一名士兵在指揮官的授意下，扯著嗓門兒朝宅院內喊話，「裡面的人快出來，否則格殺勿論。」

　　屋內的燕陌當然也聽見了他們的腳步聲，透過窗縫朝外一看，只見滿天火光，又聽見士兵喊話，知道已被圍住。扭頭看看尚未蘇醒的胭脂，他火速扯下床單，兜住她瘦弱的身體，又將床單的四角緊緊系在自己的肩和腰上，以此將她背在背上，再把兩隻包袱系在一起，提著疾電與胭脂的佩劍，開門沖入後院，三下五除二便解開追風、逐月的韁繩。

　　宅院四面都是火光，不論從哪兒出去，都得與外面的人正面交鋒。前門外的路是大路，比後門狹窄的小道更便於馬匹奔馳。燕陌來不及細想，將馬趕到前門，飛起長腿踹開大門，宅子正門便呈大開之勢。

　　數十道殺人般的目光一齊盯在他身上。燕陌感覺有些窒息，但當他以精幹的目光將全場的人掃視一番後，反倒開始慶倖起來，好在這些人不是刺殺團成員，否則憑他一己之力，定難逃脫。

　　「你是什麼人？竟敢迷暈駐村衛隊士兵？」一名士兵指著燕陌的鼻子，嚴加盤問。

　　「我是什麼人？哼！」燕陌陰冷地笑開了，「你們這些狂妄之徒站在我的國土上，還敢問我是誰？連什麼迷暈駐村衛隊士兵這事也賴在我頭上，簡直豈有此理。」

　　見燕陌話語冰冷狂傲，數名士兵一齊拔了刀，躍躍欲試地指向他，「再不交代只有死路一條。」

　　「是誰死，打了才知道！」燕陌牽出兩匹馬，一邊將包袱與胭脂的佩劍掛在追風身上，一邊估算著方位，計算著需要出幾招才能衝破防線。如果他是單獨一個人，他非但不會害怕眼前這些蒼隱士兵，還會將他們斬盡殺絕。但眼下，他身上還背著完全沒有知覺的胭脂，萬萬不能冒險，只能速拼突圍。

　　那指揮官一見那兩匹馬即知是神馬，趕緊朝所有士兵大喊：「快圍住他，別讓他上馬跑了。」

　　很聰明嘛！燕陌朝那指揮官打了個眼色，左手兜住背上的胭脂，右手提劍，劍即脫鞘，化作飛虹朝那指揮官移了過去。雖然背著胭脂，讓他前沖的速度有所減慢，但對付蒼隱國精兵還是綽綽有餘。

　　那指揮官雙眼只見劍光一晃，劍尖已經到了喉嚨前，嚇得臉色大變，持劍的手一松，眼睜睜地看著薄刃刺入自己喉內，血從口中噴灑出來。

　　燕陌拔劍，右臂奮力向前面一排士兵一揮，劍尖上的熱血立即灑了所有士兵一臉，而劈山裂石般的劍氣在熱血之後極其美妙地親吻上所有被掃中的士兵的脖頸。數名士兵立時氣絕倒地。原先的陣容缺了一個好大的口子，還沒等這個口子被堵上，燕陌已經躍上追風的背，率先沖了出去。逐月前蹄騰空，後蹄一蹬，跳過幾個士兵，緊隨在追風之後。

　　因為胭脂還在他背上，隨時可能受到威脅，燕陌不敢有絲毫大意。在沖出包圍圈後，趕緊扭轉身又揮了一劍。追逐而來的蒼隱士兵被他渾厚的劍氣震倒在地，火把落得滿地都是，火星四濺。

　　「快抓住他，不能讓他逃掉！」士兵中有人高呼，「快射箭，快上馬！」

　　宅院四周的所有火光迅速地朝前門聚集過來。有的士兵跨上馬背，揚鞭就追，而小隊的弓箭手則拉弓朝燕陌狂射一氣。箭一批一批地朝燕陌飛過來，就像剛出巢的蜜蜂一樣，密密麻麻。

　　「找死！」燕陌怒了，以內力貫於劍招之中，將所有飛來的箭都逼了回去。

　　數支火把落地，數名士兵也中箭倒地，慘叫聲四起。

　　燕陌跨坐在追風身上，借著微弱的月光，領著逐月沿著夜晚如墨的綠玉湖一路朝東北方向飛馳，將蒼隱前鋒兵團的士兵們遠遠拋在了後面。

　　春寒凍人，迎著夜風而行，燕陌突然感覺自己的生命和胭脂緊緊地聯繫在一起，因為他與她的心現在就只隔著不到一尺的距離，真的很近很近，近到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微弱的心跳。他一手抓著馬韁，一手撫著背上的人兒，陰沉著臉輕歎了一聲，「胭脂，我們安全了。」

　　她終究還是沒有回應。燕陌心中湧起一陣酸澀，卻還得睜大雙眼仔細地觀察著前路，馭馬一路向東。

　　胭脂，你一定不會感到寒冷的，因為我會給你我全部的溫暖。

　　一個時辰後，在刺殺團的簇擁之下，奚桓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遍植柳樹的村莊。當他得知駐村的衛隊士兵還在昏迷中，而提前趕來的前鋒兵團精兵已經同燕陌交過手時，不禁有點兒惱恨。如果不是因為追風、逐月，他早就能追上他們了。不過，當他想到燕陌與胭脂已經會合時，隨即顯得很興奮。

　　這樣也好，他就來個一舉三得：一是剷除燕陌，粉碎霧烈妄想靠他收復河山的夢想；二是得到兩匹寶馬；三是征服冷傲得令他很感興趣的胭脂。當然，最後一點才是三點中最重要的。

　　「聖上——」臨昭看著容光煥發的奚桓，不明白他為什麼笑得這麼開懷。

　　「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臨昭，傳朕的命令，所有人今晚好生歇息，辰時再趕路。」奚桓神采奕奕，根本不像個連續四天四夜趕路的人。

　　眼看就要追上，還下令歇息？臨昭搞不清奚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又問：「聖上，眼看就要追上了。若是現在停下來，豈不是又追不上了嗎？」

　　「放心吧，他們跑不了多遠的。」奚桓笑得肆無忌憚，「燕陌從赤奴城開始就沒日沒夜地趕路，就是神馬到了這時，也累得和普通馬差不多了。咱們一路上連續多次換馬，追到這兒只與他們相隔一個時辰的路程，這就足以說明他們的速度快不了多少。再者，綠玉湖形狀狹長，南北貫通，馬匹無法涉湖而過。此去寒山，必然得走綠玉湖東北面，那兒正好有一片不小的沼澤地，料他也不敢夜裡趕路。所以，他們無論如何也趕不了多遠。」

　　「屬下領命。」臨昭退下，朝一眾殺手下了令。

　　等所有人都就地休息後，奚桓才走進為他收拾好的房屋。其實他還有一點沒有說，從剛才精兵彙報的情況看，燕陌背負的人一定是胭脂。如果她受了傷，又或者是病重，必然會影響燕陌趕路的速度。然而，真正讓他不悅的是，被兵將所圍的燕陌竟沒有棄她而去，寧願冒著風險也要帶上她。當然從身為男人的角度而言，倘若他是燕陌，也一定不會拋下胭脂這樣一個敢於衝破一切封鎖、孤身一人前去迎他回朝的鐵血女子。

　　明天，他與燕陌十年前的爭鬥會再次延續。這一次，他們所爭奪的不僅是國土尊嚴，還要加上彼此都鍾愛的女子。

　　燕陌，你等著吧！我一定會讓你臣服於我腳下，一定會讓胭脂成為我的女人。一定！

　　子夜迷魅，奚桓鷹目湛湛，滿臉狂傲。他相信這個天下遲早是他的，明珠王朝的輝煌將在他的手裡重新上演，而他要與他認定的女子執手看天下。

　　天還沒有亮，四周黑戚戚的。頭腦昏沉的胭脂在一片混沌中醒來，既看不清楚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她扭動身體，才發現自己正枕在一個溫暖的肩膀上，身上除裹著一張被單外，還蓋著一件厚外衣，雙手被一雙很大的手緊緊地包裹著，用力嗅嗅，空氣裡還有柴火燃燒過的氣味，顯然火堆已經熄滅。

　　她記得自己好像是暈了過去，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