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狼煙起,胭脂滅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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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白雪的斗笠在空中翻了幾圈後落在地上。毫無防備的胭脂被迎面而來的強勁劍氣推得倒退兩小步,體內氣血翻滾,卻仍睜著眼仔細地望著離自己一劍之隔的美男子。她必須看清楚,面前的男子是那個入夢而來的人嗎? 距離突然縮短,面對面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同時愣了一瞬。 這是一雙純淨如夏日晴空般的眼睛。透過這雙眼睛,他可以看見自己一直渴望的那種超脫俗世的寧靜。他知道站在面前的是一個極度堅強的女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有些疼痛,感覺她好像曾在自己的生命裡出現過。 是的,她看得非常清楚,他就是當年救下她的英武少年。他長得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漂亮,白淨的臉,斜飛的深眉,高高的鼻樑,雕塑般的輪廓……只是,這張高貴而又溫和的臉比起當年多了一種淡漠與疏狂,而這淡漠與疏狂背後又隱藏著一種讓人不可攀越的驕傲與野心。 他忍不住伸手揭下她臉上的絹巾,原本被斗笠鉤松的竹釵由於絹巾的拖動,輕輕跌在地面,瀑布般的長髮飄落肩背,隨風亂舞,有一些甚至纏繞住他的手指,滑如絲緞。與他想像中的一樣,這不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而是一張充滿英烈之氣的臉,雖然平淡,卻擁有出眾的氣質。霧烈的帝王果真有眼光!「你是燕康的皇后?」 不,我是你曾經搭救過的那個小女孩!她沒有反抗,在內心否認著回答,卻不敢在嘴上承認。看樣子,他早就不記得自己了。其實這樣也好。這十年,她變得太多,能知道他還活著,就夠了。雖然她很想告訴他真相,很想對他道聲真心的感謝,可是告訴他真相又能怎樣呢?兩國依然戰火綿延,百姓的日子依然水深火熱,她依然還得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燕陌回城。於是,她口是心非,「是,我是他的皇后!」 「他真有眼光!」奚桓由衷讚歎道。不知道為何,他突然覺得有點兒失落,好像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一般。 「我想,我更有眼光!」趁他不注意,她將冰冷的劍架在他脖子上,心底卻反復地強調:對不起,我必須這樣做,至少我現在必須這樣做,因為我必須保證燕陌的安全。欠你的,我將來再還。 她眼睛裡有一種他看不明白的深意。她不反抗是為了迷惑自己?如果真是這樣,她的確聰慧得讓人感到可怕。可為什麼他所感覺到的並不是這樣? 一直站在遠處的臨昭與淩峰先是弄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站在一起,等他們看見胭脂的劍架在奚桓脖子上時,大驚失色之下,立即靠攏過來。眾殺手乍見變故,也密集地圍上前。 絕不是桓帝打不過,一定是另有原因。臨昭如是想,然後以劍指向胭脂面門,威脅道:「你最好放過他。否則本座對你不客氣!」絕對不能讓她猜到她劍下的就是桓帝,否則情勢難以控制。 「臨團主好大口氣!既然如此,我長話短說,將七殿下交出來吧!」胭脂見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威脅地道。 臨昭氣得將手握成拳,咯咯作響,臉上青筋暴起,卻也無可奈何,「你最好拿開你的劍,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淩峰站在一旁,對這戲劇性的一幕手足無措。看來聖上說得沒有錯,自己的確還需要磨煉。 「燕陌不在我手上。」奚桓想了想,說出實情。雖然被劍架住脖子,但他卻連一丁點兒懼怕也沒有,反倒像個沒事人似的。 這麼說來,燕陌並沒有來拜祭金嬪,那麼照他的速度,現在應該在前往寒山的路上。如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胭脂心中的憂慮一下子得到釋放,臉上輕鬆不少,手中的長劍卻一直沒有離開奚桓脖子的意思,逼著他緩緩走向逐月,「如此甚好,還勞煩你送我一程。走!」 臨昭非常小心地注意著胭脂動作的變化,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撲上去。只要能救下桓帝,就是讓他死,他也願意。淩峰與眾殺手也是一樣,無一不是對胭脂虎視眈眈,磨刀霍霍。 事實上,精明的胭脂根本不會給他們機會。待走到逐月旁邊,她朝奚桓努努嘴,冷聲道:「上馬!」 奚桓目光深邃,呵呵笑道:「能騎騎神駒逐月,此生無憾。」 胭脂未曾反駁,只緊了緊手中長劍,道:「快一點兒!」之所以讓奚桓上馬,是顧忌臨昭用箭。只要有他在手裡,臨昭就會有所忌憚而不敢用箭,等到安全區域,她才能還他自由。 奚桓收劍回鞘,一個縱身跳上馬背,胭脂亦是同樣的動作,二人同時坐到馬背上。即便如此,胭脂手裡的劍仍穩穩當當地貼在奚桓的脖子上。她瞟了一眼臨昭黑成一片的臉,好不快意,故作挑釁地道:「借臨團主吉言,小女子的確運氣不錯。這就告辭了。」 眼見她要走,殺手們個個氣憤至極,紛紛望向臨昭,等候命令。臨昭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道:「你最好不要傷害他,否則你遲早會死在我手上。」 「應該是我對你說,你最好不要妄想跟上來,否則他遲早會死在我手上。」胭脂還不忘打趣他,然後左手指向東南方,朝坐在前面的奚桓道,「駕馬,朝那邊走。」 奚桓未發一言,側臉看了看氣急的臨昭,嘴角輕輕揚起來,然後撈了韁繩,愛憐地拍拍馬脖子。馬兒聽話地在風雪裡奔騰馳騁,跑得越來越遠,嘶鳴聲越來越小,雪地上留下一串長長的馬蹄印。 眼睜睜地看著胭脂脅迫著桓帝大搖大擺地逃之夭夭,所有人都垂頭喪氣,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這下可怎麼辦啊?」 「團主,屬下們應該怎麼辦?」 「聖上……」 「若是她對聖上不利,那可就難辦了。」 「咱們的馬也跑不過逐月,這下可麻煩了。」 殺手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然後眼巴巴地看著臨昭,等他拿主意。 那一劍明明可以輕易地打敗並殺了她,桓帝偏偏沒有下手。臨昭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原因。這還不算,桓帝還伸手取了她臉上的白絹巾,這又是為何?據他瞭解,桓帝雖然言談溫和,作風卻極端淩厲果斷,尤其是對待這種足以阻礙他一統四國的人,更加不會心慈手軟。 再說胭脂,前三招是那般狠厲,可當桓帝亮出幻光時,她為什麼連招都不出?難道她那麼有把握,桓帝不會殺她?這不可能呀。桓帝與她未曾謀面,更不會與她有任何瓜葛與淵源。怎麼會這樣?實在太讓人費解了。難道是因為逐月的原因?可是,就算桓帝愛馬,也不至於分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最後反落個被人拿劍抵著脖子的下場。 桓帝為什麼要主動告訴她燕陌不在自己手上?還有,他上馬後的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沉思半天,臨昭還是不得其解。 「團主,你拿個主意,咱們追還是不追?」淩峰擔心得不得了,看臨昭如此認真地思索著什麼,問道。 「追。一炷香後起程。」臨昭收起手中的劍,心情鬱悶地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能跟得太緊,否則桓帝會有危險,「淩峰,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團主,依屬下看,聖上不會有危險。他大概是想將計就計,跟著胭脂,去找燕陌。」淩峰道。 「不管怎麼樣,絕對不能讓聖上陷入危險。萬一聖上被劫的消息傳出去,那就太可怕了。」臨昭感覺身體一陣麻木,拂去身上的雪,憂心忡忡地朝屬下們道,「快去準備馬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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