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34)_安安

三四

　　當然，雙方爭鬥所產生的這種變化同樣也將白髮男子驚住，原本觀戰的心態一下子煙消雲散，早就搭在弦上的黑羽短箭帶著無與倫比的罡氣朝兩人交疊的劍飛過去！

　　打鬥的外圍，一人一馬飛馳而來。來人心神俱裂地大叫著沖進將胭脂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胭脂——」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利劍化為旋轉的流光，朝兩人的方向飛了過去。這圈流光在割斷兩個士兵和一個殺手的頭顱後，直擊兩人火花直冒的長劍。那是疾電！

　　電光石火間，不論是明招還是暗招，二人之戰只在刹那間就變成四人對決。以一敵三，臨昭驚心之時，已經失去傷胭脂的機會。

　　同樣的，胭脂亦傷不了臨昭，勒馬退守之時，方反應過來那團已經消隱的光芒是疾電發出。她千叮嚀萬囑咐燕陌不得進城，想不到他還是來了，這可如何是好？然而最令她困惑的是地上憑空多出來的那支小巧精緻的黑羽箭——是誰要救她？這個神秘的人物究竟是誰？

　　見胭脂與臨昭身形乍分，蒙薑還沒有鬧清狀況，只感覺眼前一花，讓他熟悉的身影占滿了他的眼眶——燕陌——讓他敗北的人出現了。待看得更清楚些，他不由得驚呼出聲，「天啊，名劍疾電，寶馬追風！」

　　臨昭收招之後，第一反應便是大吼著下令，「快圍住燕陌，取其首級者即刻擢升為副團主。」第二反應是朝四周的房頂上掃視一圈。黑羽箭是從房頂上射來，這人身手絕不亞於自己！想他自負之至，一晚上之內竟連連遭遇絕頂高手。先是胭脂，後是黑羽箭主人——這人一早就埋伏在四周，自己竟大意地沒有察覺，這對一個敏銳的殺手而言，是一個極可能致命的錯誤。倘若此人早早地瞄準自己，他焉有命在？可是，他看來看去，青黑的房頂與天幕連成一體，別說人影兒，就連鬼影兒都沒有一個。

　　四個絕頂高手，同時出現在赤奴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燕陌一臉冷汗地收回疾電，策馬至胭脂身邊，脈脈含情地打量她。好在來得及時！剛才，他耳聽雙劍交鳴之聲，心都快跳出來，生怕她有一丁點兒閃失。

　　「殿下來做什麼？」胭脂並沒有因為他的到來感到高興，反而責怪他不以大局為重，以身犯險。

　　這樣的話聽在燕陌耳朵裡全數變成關心，回她的話柔如春風，又像在寒夜裡綻放的動人花朵，「我來，是因為你在這裡。你忘記了嗎，我說過要與你共同進退。我不想做七年前的那個我。」在她走後不久，燕陌思來想去，終是不放心她獨自進城，便不顧她的警告，自告奮勇追進城，然後到處找錢莊，終於在幾番周折後找到這裡，正巧撞見剛才的那一幕。

　　罷了，他反正也來了，現在得全力突圍才行。胭脂衡量了殺手及士兵的數量後，與燕陌形成背對之勢，以傳音之術告訴他，「速戰脫身。房頂上有人，此人适才發箭救我。」

　　聽了她的話，燕陌也是大驚，澄明的目光在正前方及側面的房頂上搜索了一回，並無結果。當下亦以傳音之術回了她的話，「依計行事，走正南方向。南城門有橋，方便渡過護城河。」

　　兩人會意後，雙雙出劍，點燃風火之勢，招招拼盡全力，朝殺手及士兵致命的部位而去。胭脂向南前進，燕陌殿后，相互搭配，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兩人都是非同尋常的高手，只一個就夠眾人煩惱的了，何況現在強強聯手，再加上燕陌已得稱手的兵器，與玉清河畔時的他早就不可同日而語。只是眨眼的工夫，就有十來個殺手倒地。

　　看到這種情勢，臨昭也感到驚心。他現在不僅得以一敵二，還得分心注意房頂上那個沒有露面卻同樣深藏不露的人物，本來占儘先機的局勢，突然間徹底改變。蒙姜的士兵畢竟只能進行常規作戰，碰到燕陌與胭脂，就是全都撲上去也無濟於事。然而只靠他與所剩的三十來個下屬，也並不會有多大的改變。他清楚，燕陌不再是玉清河邊那個手無寸鐵的浪子，他所持的是與桓帝的佩劍「幻光」同爐而出的傳奇名劍，有切金斷玉之力；再說兩人所乘之馬，又都是罕見的千里良駒，怪不得他率眾拼了命追這兩人，還是比他們後進城……拿什麼來阻止他們？

　　看著燕陌與胭脂突圍的猛烈之勢，臨昭多年來練就的沉穩有了動搖的跡象。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咻的一聲響，老將蒙姜在受驚後恢復常態，放了調兵響箭，絢爛的焰火在夜空裡開出數朵紅花。他雖不具備超群武藝，卻能用兵如神，運籌帷幄不在話下，更加深諳一夫之勇不敵萬夫之眾的道理。接到臨昭的飛鴿傳書後，他在各城門布下重兵，一旦情況不妙，就是耗盡赤奴城所有兵力，也要留下燕陌性命，徹底清除擋在桓帝一統四國路上的絆腳石。

　　房頂上的白髮男子突見響箭，身形縱橫于青黑屋頂，幾起幾落，恍似幽魂一樣直直地插向南城門。

　　也是聽到響箭之後，燕陌才注意到人群之中的蒙薑，只一眼就認出他是自己的手下敗將，想不到此人還是如願地踩上霧烈國土，真是可恨至極！

　　在蒼隱國，身為刺殺團成員其實是件極為榮耀的事情。仗著人多，加上又有升遷的機會，殺手們明知燕陌與胭脂身負絕世之功，依然踴躍地撲上去。

　　刀劍相交的錚鳴聲不絕於耳。兵器相撞，火花四射，血色飛舞彌漫，空氣裡充斥著極為濃郁的血腥味兒。很奇異的是，不論是倒下的，還是依然站立的，都沒有一個人慘叫出聲。

　　兩人很快將人群撕扯出一道極長的口子，朝南行進。

　　黑夜一樣的臨昭攥著劍，縱馬飛掠到胭脂身前，兇狠地擋在她面前。他知道，只要蒙姜的大軍一到，燕陌與胭脂插翅難飛。

　　雖然受阻，燕陌與胭脂仍是且戰且走，已沖至包圍圈邊緣，只要不被臨昭拖住，即可解圍。馬上的二人相互遞了個眼神，雙劍直指臨昭，一劍攻其上盤，一劍攻其下盤，配合得完美無缺，逼得臨昭連連後退。

　　見這境況，原先觀戰的蒙薑不禁萬分著急，奪下一個士兵的長槍，追在胭脂與燕陌馬後，惡狠狠地刺過去，並大吼一聲，「休想要逃！」

　　燕陌回頭，看得真切，只輕輕用劍一挑，便將蒙薑手上長槍震脫出手。十年前他沒有殺蒙姜，並不代表十年後仍不會殺他。想到這裡，燕陌靈光一閃，既然蒙薑有本事招來援軍，何不將他捉了用以要挾他招來的援軍？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心念一動，傳音給胭脂道：「你先與臨昭交手，待我捉住這老匹夫，我們便出城有望了。」

　　胭脂聞聲，只管與臨昭鬥在一起，耳邊除了風聲與劍氣聲外，還聽到燕陌滿是恨意的話，「惡賊，你奴役我子民，踐踏我國土，今晚不將你擒下，我就不姓燕。」

　　雖說蒙姜精於帶兵打仗，武藝也是不差，但畢竟是上了年紀，哪裡會是正當壯年的燕陌的對手？只見眼前寒光幾閃，脖子上就已多了一把陰森森的劍。四周想救他的士兵與殺手見狀，立即停止不前。

　　「你們的大將軍在我手上，若再敢上前半步，本殿下就叫他血濺當場。」燕陌輕哼著道，然後很滿意地看著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

　　聽了這話，知燕陌已經得手的胭脂出招變得更加從容。

　　臨昭愣了愣，心中歎息不已，卻並未同下屬一樣停手，依然劍走偏鋒，纏住胭脂不放。

　　蒙薑反而心清如鏡，誓死不從地朝所有人叫嚷，「你們站著幹什麼？為了聖上的宏圖霸業，我蒙薑死不足惜。快給本將軍拖住他們，援軍一到，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快動手！」

　　真是不怕死！燕陌甩甩頭，見所有人因為蒙薑的鼓動而蠢蠢欲動，持劍的右手加了三分力道，割破了蒙薑露在衣領外邊的頸部，流下些殷紅的血，「再敢上前一步，你們的將軍就得見閻王。今晚就是你們不讓我們走，我們也照樣能走。」

　　「放了將軍！」兩個士兵紅著眼朝燕陌沖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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