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35)_安安

三五

　　還沒等他們近得燕陌周圍三步距離，就被燕陌一掌掃倒在地。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再有過激動作，各自舉著兵器隨燕陌後退的速度緩慢靠近。雙方僵持許久，空氣裡只剩下胭脂與臨昭的打鬥聲。

　　「不要妄想以你一人之力將我們留下。」胭脂朝還在倒退的臨昭呵斥一聲，信心倍增。

　　「不要妄想以蒙將軍來要挾本座。」從來沒有人膽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臨昭戾色漸起，泛白的臉反因怒氣變得正常不少。他只聽命於桓帝，其他事宜概不理會。

　　「臨昭，執行聖上命令更重要。蒙薑已老，遲早會有一死，倒不如提早去陪伴先皇。」蒙薑面無懼色，仰天大笑著道，接著伸長脖子主動朝燕陌手中長劍抹去，只求速死。

　　「你奴我子民，占我國土，你以為我會讓你死得這麼痛快？嗯？」燕陌兩根手指往蒙薑身上點了兩點，蒙薑馬上啞然無語，身體僵直，一動不能動。

　　臨昭見狀，臉有憤色，但礙於胭脂手中的劍，一時之間也奈何不得，招式變得有一點急躁，明顯存在破綻。

　　嗒嗒嗒，一陣轟隆隆的聲音，燕陌與胭脂感到整個地面都在震動。

　　果不其然，四面八方人影如潮，密密麻麻的全是清一色的精騎！

　　「蒙姜在此，何人敢動分毫？」燕陌大吼一聲，神色卓然不凡。

　　所有精騎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定在燕陌身上，在看清落入燕陌控制的蒙薑之後，憤恨異常，原先響作一片的馬蹄聲漸漸沉寂下來。春寒料峭，明明人數眾多的援軍，立時僵在原地，鴉雀無聲，整個畫面說不出的怪。

　　「聖上有令，凡見燕陌，殺無赦。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攔截他們？」臨昭急切地暴吼，全然將精騎兵當做是他所訓練的冷血殺手。可精騎兵是蒙薑的嫡系之兵，終究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對蒙姜有極為深厚的崇拜之情，眼見他的命被掌控在別人手裡，隨時可能喪生，自然下不了手，是以並沒像臨昭想像中那樣迅速行動。

　　不能說話與動作的蒙薑見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偏偏全身上下又動彈不得，氣得乾瞪眼。

　　「看來蒙將軍平日練兵有方，威服眾軍呀！」燕陌笑了起來，左手撈起蒙薑坐騎的韁繩，牽其前行，又朝身後的胭脂道，「胭脂，你說咱們是不是請大名鼎鼎的蒙將軍多少送我們一程？」

　　「那是當然！」胭脂回了話，趁臨昭心神不定之際，嘩啦啦連刺數劍。

　　本就因為精騎兵不肯合作而氣得臉都變形的臨昭一陣手忙腳亂，險些被刺中要害。偏生胭脂冰雪聰明，接下來的三劍轉移目標，看似刺向臨昭，實則刺向他胯下的馬匹。結果當然是馬被刺個正著，騰起前蹄，蹬著後腿，狂躁地跳躍，嘶鳴不停，幾乎將臨昭抖落在地。

　　看著臨昭被馬匹折騰得夠戧，燕陌心裡真叫解氣，讚賞地道：「胭脂聰明。走！」於是，兩人挾著蒙姜，朝南沖向精騎兵。

　　因為將軍受制於人，精騎兵猶豫許久，終是讓開一條窄道，眼見二人駕馭追風、逐月奔向南城門。被點了穴的蒙姜滿臉羞憤之色，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手訓練的精騎兵一點點遠離視線。

　　見眾人讓路，臨昭氣不打一處來，躍下發狂的坐騎，不死心地從呆愣的屬下手裡一把拽過他專用的弓與箭，踏地而起，禦風而飛，連連點過數名精騎兵的肩膀，抬臂挽弓，搭上兩支長箭，瞄準燕陌與胭脂離去的背影，鬆開手指。兩支羽箭帶著淩厲勁氣朝前飛去。

　　「小心，背後有箭。」燕陌提醒胭脂閃身避讓。誰知緊隨在他們身後的長箭忽然改變角度，朝他們要閃躲的方位疾馳而至。

　　就在箭改道的同時，臨昭踢下一個精騎兵，奪馬追趕，朝所剩的屬下吼道：「給本座追上去。」

　　眾殺手被怒氣衝衝的臨昭吼醒，趕緊策馬追在他後面。

　　眼見雙箭就要刺中閃身的兩人，胭脂什麼也沒想，心知怕是來不及了，玉掌一翻，盡力將燕陌的身體再往側邊一送，自己則朝燕陌原本的方向倒去，欲替他將箭一併擋去。

　　被胭脂突然而至的掌風擊偏身體，燕陌驚駭萬分，淚濕了雙眼，心中愴然：胭脂，你何苦總想著我？

　　千鈞一髮之際，兩支黑色小箭疾馳而來，準確無誤地射折長箭，解了兩人危機。不遠處的房頂之上，白髮男子滿意地收起織金彎弓，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暗道：還好我跑得快——準確地說是「飛」得快。臨昭果真名不虛傳，堪稱殺手中的殺手！抬眼瞥向追逐著燕陌與胭脂的黑夜一樣的男子，他心中多了些欣賞，並慶倖自己的箭術獨步天下，否則就該誤人所托了。

　　逃得一劫的燕陌與胭脂額上均冒出虛汗，心知有人暗中相助，沒有時間細想對方身份，只接連加快前行速度，以求速速逃出追蹤。

　　原本以為自己的箭將終結兩人性命的臨昭見得兩支黑羽小箭，暗自又吃一驚，暗藏之人果然厲害，居然有本事攔截住他的變線弧箭。不過，他向來不是輕言放棄的人，見目標漸遠，再也不管自己是否身在危險射程中，拉弓滿弦，四箭齊發，兩前兩後，徑直飛向胭脂與燕陌的身影。

　　胭脂與燕陌憑藉寶馬，速度奇快，卻受累于蒙姜之馬，是以身處位置還在臨昭射程之中。只不過這一次，胭脂反應很快，飛身倒坐在逐月背上，面向四箭，判斷著它們即將變換的位置，舞動長劍，欲截下四箭，以保燕陌平安。

　　誰料這一次，四箭未有變換之勢，胭脂一招只截落兩箭。正想再補一劍以掃落剩下的兩箭，忽見四支黑色小箭飛來，其中兩支射折未被她截落的兩支長箭，另兩支則是準確地射在她的劍身上，叮叮兩聲落在地上。她抬頭朝黑箭飛來的方向望去，卻連半個人影也沒有看見。

　　反觀臨昭，這一次是真的被驚嚇住了，暗藏之人的箭術竟如此厲害，莫非是傳說中的那個人？看來今晚他的確無法取燕陌性命。不過有一點他能確認，那就是暗藏之人雖然出手助兩人逃脫，卻沒有對自己起殺念。否則，以這等神出鬼沒的絕世箭術，要取他性命並非難事。只是偉大的蒼隱，怕是要失去一名功勳卓著的戰將。

　　就這樣，臨昭與他的殺手們以及數百精騎兵眼睜睜地看著燕陌與胭脂擄走蒙薑，歎息不已。

　　能一睹三個高手的拼殺，今晚他沒有白來。房頂上的人影見臨昭終於暫時放棄追擊，唏噓不已地閃離遠去。

　　「報——」臨昭剛吩咐完精騎兵打掃整頓躺著橫七豎八屍體的街道，一個滿面是血的士兵騎馬迎面而來，飛快地半跪到他面前，慌慌張張地道，「報，有……有人血……血洗了南……南城門……」然後呈上一支黑色小箭。

　　臨昭頓時五官扭曲，雙掌掃出排山倒海之氣，在青磚鋪就的街道上擊出一個大坑。想是暗藏之人趁燕陌到來、局勢穩定之時，中途趕去南城門將蒙姜布下的守城之兵盡數殺死，然後再折回來連阻他兩次。除了箭術，此人輕功亦是了得。

　　眾人見他怒極，都不敢上前冒犯，生怕被他生吞活剝了一般。過了好一陣，一個手臂受傷的下屬才大著膽子問：「團主……」

　　「來人，飛鴿傳書至霧都淩峰處，讓其著手實施預期計劃。」臨昭恢復神色，冷漠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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