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狼煙起,胭脂滅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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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二人都表示贊同,紅裝女子面色欣然,朝身後數名僧人、武士擺手道:「開道往後山。」 老禪師面容慈祥,亮了聲佛號後,帶領眾僧人引路在前,燕陌與胭脂受邀走在其後,紅裝女子次之,她的丫鬟和武士則緊隨其後,前後約有三十人之眾。 眾人先入棲鳳寺前的塔林,而後途經大雄寶殿,再經文殊院,至棲鳳樓,繞過亭台僧舍,轉入後殿,最後穿過寺廟後山門,看到了黑山白雪及濃密的梧桐林。 在後山門前,又是一番作別,老禪師帶著僧人回寺。由紅裝女子和其武士護送胭脂與燕陌繼續沿著後山石板小道向上攀越。 武士們舉著火把,將山間小路照得極為清楚。他們健步如飛,仿似爬慣山路般,個個像沒事兒人似的。好在燕陌與胭脂均武藝高強,速度也跟得上。隨後的紅裝女子及她的丫鬟雖看起來身子骨單薄,爬山時卻面不紅氣不喘,讓胭脂與燕陌不由得暗中稱奇。 所幸一路無阻,眾人都是練武出身,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便順利地越過棲鳳山綿長的山脊,到達鄰近玉霞關的側峰,準備下山。 紅裝女子站定身姿,拂去削肩上的雪跡,玫瑰色的臉美麗不可方物,斂了斂神色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此處下山不遠即是玉霞關,這一帶應該沒有危險,七殿下一路走好。」 「多謝小姐贈劍護送之情,還願小姐賜名,他日回報。」燕陌理順被風吹亂的髮絲,抱拳以禮。 「自古英豪皆擁兩件事物,一是名劍,二是美人。七殿下如今二者兼得,可謂福如雙至。小女子不過是為疾電找到合適的歸宿,小事一樁,不足掛齒。」紅裝女子仍是婉言相拒,說話之時,眼角餘光總在觀察胭脂。 先前燕陌接劍,胭脂未以為意,如今聽得劍為「疾電」——全天下武士都嚮往的名劍,也不免暗中吃了一驚。不過這樣的驚愕僅僅維持了一刹那,她就發話,「既是小姐不圖回報,不肯透露姓名,殿下又何苦強求呢?」然後又朝紅裝女子點頭致禮,「大恩不言謝,後會有期。」 小丫鬟將兩隻火把分別遞給胭脂與燕陌,然後與十數名武士一起靠在紅裝女子周圍。 「後會有期。」燕陌朝面前被火光照得極具魅惑的面孔看了最後一眼,眼光掃過她身邊的所有人,舉著火把轉身走向山下。胭脂舉步隨後。 待兩人走遠,再不見火光與身影,紅裝女子原本沉靜的臉上突然顯現出一股肅殺之氣,較之先前判若兩人。 丫鬟沉不住氣,疑惑地問:「主子,您為什麼要把疾電贈給他?那可是聞名天下的名劍。」 「很簡單,因為只有疾電才是幻光的對手。」她媚色十足的雙唇倏地張開,呼出好大一口氣,好像突然放下了心事般,輕蔑地甚至有些惡毒地笑起來。 「幻光?」丫鬟下意識地重複了一下。數名武士禁不住都為這兩個字震驚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了明顯的變化,既敬畏,又有點兒害怕。 然而紅裝女子卻毫不在乎,用同樣的聲調,平平淡淡地答:「是的,幻光。」 幻光,一直在那個人手裡!那個人有一雙陰邪的眼睛。那雙眼睛犀利無比,能洞悉一切藏在暗處的東西;那雙眼睛曾在她少女時光的夢境裡揮之不去,並且一直持續至今。只不過在那些屬於她的豆蔻年華裡,他的目光就像幻光所發出的劍芒,看似溫柔如幻,實則致命。事隔多年後,她終於要與他作對了,終於。對於這一刻的來臨,她曾翻來覆去地想像過無數次,想不到雖做足充分準備,心情卻仍然極端複雜。 黑夜之中,魅影重重。凜冽的山風呼嘯著穿過層層梧桐樹網,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雪仍在肆虐地飄蕩,像誰被撕碎的春夢般零零落落地消失於暗夜的幕布中。 她站在峰頂,紅裝襲人,雙眸十分敏銳,一會兒望著東面的霧烈,一會兒望著西面的蒼隱,然後舉起右手,看著手心交錯的掌紋,誇張地笑。 師父說過,她是命定主宰天下的人。可是,她不僅要天下,更要的是那個人的臣服! 絕美的眸最後望向西面,她笑著默念,戰爭才剛剛開始。 下山的路其實比上山的路還要難走。路很滑,加上白雪掩蓋,讓人更加分辨不清路徑。偶爾一腳踩空,整個人就失去平衡。燕陌背著包袱與疾電,一手高舉火把,一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一棵棵葉子老早就掉光的梧桐樹粗糙的樹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前面。每走一步,腳下就傳來沙沙的響聲。胭脂的情況稍好些,一是沒有什麼負重,二是踩著燕陌的腳印往前走,很安全。 突然,燕陌的身體晃了一下,一不小心,火把撞在一棵樹上,火星四處迸發。胭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擔心地道:「殿下,還是我走前面吧!」 自己之所以堅持走在前面,就是想讓她安全一點兒,怎能交換?燕陌靠著樹幹,站穩了道:「不要緊,我走前面。」 大雪的天,他的話帶給她無窮的溫暖。聰慧如她,怎能不知曉他的心意?遂不再言語,默許他的做法。 不喜歡她沉默,燕陌打開話匣子,喚了她一聲,「胭脂?」 「嗯?」她輕聲回應。 「你覺得她是什麼人?」燕陌滿腦子都是對紅裝女子的疑問。 「從衣著服飾到言語態度都看不出她的身份,只一點,地位顯赫是肯定的。否則疾電怎麼可能在她手裡?不過,她倒是大手筆,才一見面就將如此充滿傳奇性的名劍送給你。」胭脂據實道。 「的確不是一般人,她搜索情報的功夫並不亞于蒼隱國的刺殺團。」那女子一直掌握著他們的行蹤,對他的身份知之甚詳,又生得冠絕天下,氣質不讓鬚眉,想不讓人起疑都難! 「但我想,她是誰目前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疾電到了你手上,她對我們沒有刀兵相向,我們正走在回國的路上,沒有遇到刺殺團的追截。」雖然連續走了兩個多時辰的路,胭脂多少感到有些疲倦,但一想到能如此順利地翻越棲鳳山以及天亮就可以看到玉霞關,仍很慶倖。 「累了嗎?」隱約聽到她的呼吸聲,燕陌停下來,扭頭溫情脈脈地道。 被他突然掉回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她以手暖了暖被風刮得通紅的臉,吐著白氣道:「還好。」事實上,她必須承認,女子的體力到底是不如男子的,瞧他自若的臉色就知道了。 「如果累,就找處地方先歇一歇。」看她強忍疲憊,燕陌過意不去。她就是這麼一個凡事都不肯鬆懈與示弱的女子。 「不,繼續走吧!」人最累時最忌停下來,因為一旦停下,要想再走就不那麼容易,相反一旦堅持下來,挺過疲憊的極點,整個人就會輕鬆許多。這個簡單的道理,她豈會不懂? 「那我唱歌給你聽,你聽了就不會覺得累了。」燕陌繼續沿著極陡的山坡往下走,也不管她是否喜歡聽,就低低地哼唱了起來,「彩雲之南,我心的方向;寒山閃耀著銀光,人在路上。彩雲之南,歸去的地方;往事芬芳,隨風飄揚。琉璃泉邊,歌聲在流淌;綠玉湖畔,心仍蕩漾……」 他還會唱歌,而且唱得這麼動聽!胭脂極為意外,依舊踩著他大而長的腳印,一步一步跟在他後邊。耳邊飄蕩著他深沉的歌聲,神情舒暢。她知道他在為自己加油鼓勁,知道霧烈國是彩雲之南的國度,知道寒山是他的嚮往,因為那是家的方向。 至於燕陌,他不過是想在她不反對的情況下,為她做一切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因為他希望看到她快樂。這首歌謠還是兒時母親唱給他聽的,他很喜歡,就學會了,想不到許多年沒唱,自己還能將歌詞記得這麼清楚。 陡峭的山林,飛舞的白雪,暈黃的火光,組合成一幅意境悠遠的圖畫。一前一後、一高一矮的人影在這幅圖畫裡穿行。他們都不知道,這些默默的跟隨與相伴在不遠的將來會是多麼美好而決絕的回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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