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狼煙起,胭脂滅 | 上頁 下頁
二三


  「只是個夢而已。」她裝作不以為意地道。

  「真的……只是夢?」燕陌認真地看著她,再次確認。

  「只是夢。」胭脂加強語氣道,「殿下快睡吧,已經很晚了。」

  既然她堅持,燕陌也就不再多說,去了外衫,倒床呼呼睡去。

  見他睡去,胭脂放下心來,一手托腮,一手挑揀著瓦煲裡的飯食,聞著飯香,思索著夢境。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突然夢見,連她自己都感覺久違了。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還活著嗎?或許她將這份擔心藏得太深,深到連自己也未曾察覺。

  辰時一刻,天色依舊朦朧,胭脂從伙房端來一盆熱水,推門走進裡屋。看見燕陌已著裝妥當,只余長髮未束,便將熱水放在擱架上,頗安心地道:「殿下先洗面,一會兒收拾好,用完早膳就趕路。」

  「好。不過得麻煩你為我束髮!」燕陌不好意思地道。未出走前多是宮女為他束髮,輾轉流落的這些年,他懶得打理,日日蓬頭垢面。這會兒猛地要他自己束髮,難免手生,足足忙了一刻也未見梳理好,見了胭脂就像見了救星般。

  「好。」雖然為男子束髮多少有些曖昧,但胭脂還是一口答應下來,以免他難為情。

  這下燕陌放下心來,很規矩地坐在木凳上,讓胭脂用木梳仔細地為他梳理,然後綰高作髻,以簪固定。

  見她動作迅速,而且頭髮綰得齊整舒適,燕陌理了理鬢邊短髮,贊道:「胭脂巧手!」

  這原本應該是她為燕康所做的事,想不到卻為燕陌做了。胭脂沉眸不語,好一陣才放下木梳,瞟了一眼自己這雙並不像閨閣女子那般細膩酥滑的手,有些抑鬱地走出裡屋,「熱粥、小菜都放在外邊的桌上。我先下樓結賬備馬,殿下用完膳直接到客棧門口。」

  是自己說錯話了吧!燕陌明顯感覺到她情緒的轉變,無從安慰,只得按她所說梳洗用膳。

  一炷香後,燕陌下樓,與櫃檯還打著呵欠的小二打過招呼,徑直走向客棧大門。

  天色尚早,只依稀見得人影,門口幾盞燈籠搖來晃去,寒風呼呼吹襲而來。胭脂牽著兩匹高壯的馬,挺身站在燈籠下。燈籠的柔光將她的身姿在地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看在燕陌的眼裡盡是寂寥。「走吧!」

  「好!」胭脂見他已到,利落地踩鐙上馬,疾馳而去。

  燕陌緊隨其後。清亮的馬蹄聲在初春的黎明中回旋蕩漾,那麼和諧。

  二人剛離去不久,就有四五個灰衣商人從客棧裡出來,相視一笑,然後上馬朝著他們的方向尾隨而去。

  第八章 神秘紅妝

  離開銀雪鎮後,燕陌與胭脂除去中途用餐的時間外,不眠不休地一路狂趕,不僅順利地通過了墨絢國與褚旭國的邊境,而且也沒有發現刺殺團的跟蹤。原本兩天才能到達的丹城,現在只花了不到一天半的時間就到了。

  遠遠望著丹城城門上高聳的鼓樓,還有那迎風招展的旗幡,胭脂抹了抹額邊流下的汗水,很是愉悅。

  「要進城嗎?」看著她因呼吸急促而顯得紅撲撲的臉蛋,燕陌也被她身上的高興勁兒感染,輕輕勒住韁繩,控制好馬匹的速度。

  「不用進城,先找家店歇腳,用完午膳再上路。順利的話,天黑前我們就能抵達棲鳳山。從棲鳳山到玉霞關,走小道只需要三個時辰。」胭脂胸有成竹地道。

  「就照你說的辦。」燕陌附和著,跳下馬,走向道旁不遠處的一家酒肆。

  就在這時,有四五個灰衣人騎著馬,以奇快的速度從胭脂身邊掠過,朝著城門飛奔而去。

  胭脂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心裡很納悶。這些人昨日與她住在同一間客棧,雖說相安無事,卻總讓她感覺怪異。這不,她與燕陌前腳剛到,還沒來得及下馬,他們也到了,明顯是一直跟在後頭。不知這些人到底有什麼意圖。

  「胭脂,快下馬呀!」聽得喊聲,她回首,見燕陌已經坐在酒肆裡悠然品茶,趕緊下馬走了過去。

  「你是在看剛才過去的幾個人吧?」等她落座,燕陌便笑起來。

  「嗯。」胭脂點點頭,看著幾人的身影消失在城門口,他們似乎連馬也沒下就進了城。

  「他們一路上跟著我們呢,不過好像並沒有惡意。」燕陌又笑,為她倒了一杯熱茶。

  「我見過他們,不過那時他們是武將模樣,跟在一輛豪華的車轎邊。」胭脂飲了一口茶,招手叫來夥計,點了幾碟小菜,又要了碗白米飯。

  「你認為他們是何方神聖?」

  「說不準,但他們確實是故意跟在我們後面的。」

  「別多想了,想也沒有用。他們想跟就跟唄,反正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也沒有規定只我們走得,他們就走不得。」燕陌不以為意地道。

  被他毫不在乎的話折服,胭脂輕啐道:「你倒是看得開,萬一又冒出匪幫、惡霸,看你到時怎麼辦!」

  「到時我三下兩下就打跑他們,怎麼樣?」燕陌誇張地比畫道。

  瞧見他逗笑的輕鬆模樣,胭脂彎起嘴角,微微一笑,道:「貧嘴。」

  自從逍遙臺上相見起,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胭脂笑。她笑得如此開心,如此無邪,仿佛所有壓在她肩上的沉重負擔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了。燕陌不覺凝視著她,心想這才是她原本該有的樣子吧!

  「怎麼了?」見他傻兮兮地看著自己,胭脂疑惑道。

  「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笑。」燕陌如實回答。

  胭脂臉上的笑意突然因為他這話僵在原處,恰好酒肆夥計端來了飯菜,「吃飯吧!」她勉強吐出幾個字,借埋頭吃飯的動作將尷尬掩飾過去。

  她是不愛笑,因為她的生命裡鮮少發生可以讓她笑的事情。娘親和爹爹死時,她連哭都哭不出來,更別說笑;那個救她的英武少年,偏偏就倒在她面前;被侍衛長帶回霧都後,一直住在侍衛營她專屬的小屋裡,整日整日地面對著人高馬大且武功高強的侍衛們,舞刀弄槍,如何去笑?後來侍衛長為她請的西席待她極為嚴厲,每當她不能完成功課時,便以戒尺打她手心,以示懲罰,督促她好學上進,她哪有工夫去笑?近十年的時光,待她極好的燕康偏偏貴為霧烈國最小的皇子殿下,怎是她可以高攀的?江山飄搖之際的大婚,老天卻奪走了她生命中待她最好的人,讓她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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