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8)_安安

八

　　「強龍不壓地頭蛇。你……你是什麼人？」那姓陸的見碰到了真正的高手，自知不敵，口吃地道。

　　「放下銀錢！再敢鬧事，格殺勿論。」胭脂收招，面無表情地道。

　　那姓陸的只好將先前從木桌上取走的銀錢都拿出來，放回就近的桌台，然後拖著李三訕訕地往門口轉移。

　　見危機已除，尿濕褲子的王五松了口氣，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又怕胭脂收拾他，忙連滾帶爬地起身，像見了瘟神似的朝門口方向飛奔，那樣子說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小姐，您的功夫真好。這幫惡煞早就應該被好好收拾收拾了，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小莊拍手叫好，一臉的崇拜。

　　「感謝小姐出手相助。」老闆娘誠摯地道，但卻又歎著氣朝放有銀錢的桌台走去，神色更加不安。

　　胭脂有些奇怪，按理說她出手趕走三個無賴，老闆娘應該高興才對，怎麼還唉聲歎氣呢？於是奇怪地問道：「老闆娘歎氣，所為何事？」

　　「小姐，您有所不知。他們是蛟龍幫的人，而蛟龍幫是水金城一霸，人多勢眾，專幹些強取豪奪、雞鳴狗盜之事。雖然您今天趕走了他們，可您一走，他們會再找上門來，到時候變本加厲……唉，我看到時候只能讓客棧關門大吉才能逃過他們的欺壓。」

　　怪不得那傢伙說「強龍不壓地頭蛇」！胭脂思忖一陣，又問：「官府不管嗎？」

　　「咱們水金城是邊境小城，山高皇帝遠，衙門人少力薄，不是他們的對手。朝廷倒是派兵前來剿了好幾次，可他們一來，蛟龍幫幫眾就都躲到山裡去，壓根兒不露面。等朝廷的軍隊一走，他們又開始作威作福。百姓怨聲載道，十戶人家就有八戶受過他們的欺壓，但胳膊擰不過大腿。唉！能有什麼辦法！」老闆娘鬱悶不已地道。小莊又開始忙著收拾廳堂。

　　既然蛟龍幫人多勢眾，利用他們的眼線為她找人，豈不是事半功倍？胭脂想起老闆娘剛才說半月前蛟龍幫曾強搶走二十壇酒，心生一計，道：「我親自去為你取酒錢。」

　　「取酒錢？」老闆娘不明其意。

　　「獨闖蛟龍幫。」胭脂又道，準備回房取劍，暗自為自己的奇思妙想贊了一下。

　　「獨闖……啊？小姐，小姐，這可使不得，他們人多勢眾，為了我那幾個酒錢不值得。再說你初來乍到，又是一個人，要是因為小店的瑣碎小事與他們結下了梁子，將來……」老闆娘又急又怕，扶著扶手，緊跟在胭脂身後，勸個不停，生怕她一去會白白丟了小命。

　　胭脂推門進房，發現先前換下的髒衣、洗浴用過的水都不見了蹤影，必定是老闆娘已讓人收走。「蛟龍幫的地址在哪裡？」胭脂用木梳將濕發梳理整齊，任其自由散落，又抽出幾根發帶將寬寬的袖口系緊，然後取過佩劍，轉身問話。

　　「小姐，這太危險了，您不能去。」老闆娘蹙著眉，攔阻她。

　　「他們的巢穴在哪裡？」胭脂再問。

　　經不住問，老闆娘只好據實以答，「城外十裡的逍遙台。可這太危險了，小姐。」

　　「除了為你取酒錢，我還得找人。」將老闆娘的善意看在眼裡，胭脂只好解釋道。

　　「找人？」老闆娘疑惑地重複著胭脂的話，仍然擋在門口，不讓她出去，「小姐，您找什麼人？」

　　「找一位故人！」

　　「可你找人，去蛟龍幫做什麼？難道你找的人是蛟龍幫的人？」想到這種可能性，擋在門口的老闆娘立時後退一步。

　　「畫上的人，老闆娘可曾見過？」胭脂從包袱裡取出一幅畫卷，在她面前抖開。

　　仔仔細細看了畫半天，老闆娘搖了搖頭。

　　「這張畫是十年前的畫。他姓燕，現在應該整整二十八歲。你再仔細看看，是否見過？」

　　「悅來客棧開張至今三年有餘，我還從未見過長得如此俊俏的男子。小姐，他該不會是您的心上人吧？」老闆娘見她如此認真，再三辨認後作答，末了還問了句毫無來由的話。

　　「不是。你等著拿酒錢吧！」胭脂答得乾脆，然後將畫卷收妥，放入一隻長錦袋裡，將錦袋斜系在腰身上，執了劍，像風一樣旋出房門。

　　老闆娘只覺眼前一花，便再也看不見胭脂的身影，不禁大吃一驚。

　　水金城郊，逍遙台。

　　日暖生煙，雪色醉眼，松柏挺立的小樹林前，一個身著華麗白狐皮大衣的偉岸身影正將手遮擋在眼簾上方，朝對面小山上一塊雪色平地望去。他的身邊站著個黑臉男子，身著將軍服，似從軍人物。

　　「沒想到逍遙台是這麼一塊靈氣四溢的寶地，一點兒也不像匪幫的駐紮地。玄素，你瞧瞧，上邊的雪景多漂亮，再過一個時辰，夕陽光照下，一定五彩斑斕。」白裘男子愉悅地道，興致盎然，仿佛別無他事，只是單純來賞景。

　　「依我看，一會兒那上邊不會是五彩斑斕，而是只有血色爛漫。」叫玄素的黑臉男子聳聳肩，掏出一方汗巾反復擦拭手中的長刀。

　　「玄素，我發現你越來越不懂得情趣！」白裘男子悠然一笑，又朝身後密林裡百來名整裝待發的精兵瞟了瞟。

　　「瀚殿下如果要欣賞雪景，好生待在都城就好。何必跑到這裡來湊熱鬧？」玄素損人地道，連眼睛也沒抬一下。在墨都，誰人不曉二皇子瀚淳生性最喜歡熱鬧？朝野上下，不論哪裡發生點兒雞毛蒜皮的事情，他都會插上一腳。通常被他橫插一杠子的事，都會由小變大，直到捅破天才能收尾！

　　「玄素，你就別笑話我了行不行？我跟你到這兒來也就圖個耳根清淨。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母妃總在我耳邊嘮叨來嘮叨去，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了。」瀚淳英眉一挑，說話聲很是優雅。唉，誰讓父皇、母妃太多事呢？他已經再三言明不會娶不喜歡的女子為妃，但父皇、母妃還是熱情不減地試圖將那些柔弱至極的名媛佳麗硬塞給他，嚇得他只好外出躲避。一時興起，他就跟著玄素前來水金城剿匪。

　　「一會兒瀚殿下可要小心觀戰，別讓血污了你高貴的白裘！」玄素將汗巾收妥，朝鋒利的刀刃吹了口氣，滿意地道，「大功告成！」

　　「你當我是紙糊的嗎？」瀚淳斜睨他兩眼，不滿地道。

　　「報瀚殿下、玄素將軍，對面山腳出現可疑人物，身形極快，像閃電一樣！」前往逍遙台近處打探的尖兵就地一伏，稟告道。

　　難道蛟龍幫得到消息，請了什麼絕頂高手來助陣？還是他們又打算和從前一樣狡猾地躲起來，等朝廷前來剿殺他們的精兵一走，再次逍遙法外。聽得消息，兩人對望一眼，達成某種默契。瀚淳道：「你帶兵在後，我先行上山看個明白。」

　　玄素未加阻止，只是笑，「既然瀚殿下手癢，那就先上去會一會高手。我隨後就到，隨時準備救援。」

　　「知我者，玄素也！不過，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麼不濟。」瀚淳嘿嘿笑起來，然後趕緊朝對面的逍遙台掠身而去。

　　將馬匹放養在山下，胭脂輕裝上山，或縱或躍地奔向山腰。

　　所謂的逍遙台其實只是位於這座小山半腰的一片空地，眼下正積著厚厚一層雪，很平整。空地一側，上山位置處建有一個由原木構築的大寨，有專人放哨把守。

　　雪地上有六個腳印一路延伸至寨子裡面，必是被她嚇跑的三個敗類回寨搬救兵所留下。腳印很新，只有去，沒有回，看樣子應該剛進寨不久。為了省事，胭脂便踩在他們的腳印上，大搖大擺地走向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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