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狼煙起,胭脂滅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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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甯公主?」范太守重複著她的話。 「如果我未將七皇子殿下如期帶回,那就意味著我們已遭毒手。惠甯公主身為皇族唯一的公主,屆時將是皇族最後的血脈,由她主持大局算是名正言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胭脂耐心地解釋,然後又囑咐道,「皇上的葬禮就交給各位大人了。」 樂延與范陽對望了一眼,與其他官員達成一致意見,面色沉重地默許了她的話。 說服眾人後,胭脂略松一口氣,努力控制住已有些虛弱乏力的身體,面無表情地走出了議事廳。眾位官員無可奈何,只能看著她英氣勃勃的身姿遠離視線。 走在行宮空蕩蕩的廊道裡,她深深呼吸了一口雪夜的空氣,一伸手便接住幾片飄落的雪花。它們在燈光下顯得慘白慘白的,卻綻放著梅花的香味兒,不一會兒便融化在她手心裡。 院落裡寒梅怒放,遒勁的老梅樹下,皚皚白雪一小堆一小堆地聚在一起,就是在夜幕裡也顯得很灼眼。她站在廊簷處,一動不動,盯著滿院的雪與梅不語。雪雖下得很急,卻悄然無聲,仿佛魅影一般。 「誰?」畢竟精于武道,胭脂的聽覺較之常人靈敏許多,即使是出神的時候,也對身邊細微的聲音很敏感。 「是我。」梅枝一陣搖晃,上面的雪簌簌而下,沙沙聲響不絕。然後,一抹暗藍色的身影從梅樹後走了出來。那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霧烈國惠甯公主的駙馬——修越。 「駙馬,你怎麼在這兒?」胭脂頗感意外地望著面前高出自己一截的文雅之士。這個時候,他怎麼不在公主府?看他雙肩之上盡是雪跡,像是知道她會經過這裡,而專程在此等候。 「修越專程來為胭脂送行。」柔和的眉峰輕輕飛起,修越本就絕世的臉像盛開的花朵一樣,煞是耐看。 她才剛出議事廳,怎麼他這麼快就知道了消息?還是他早就看穿了自己?胭脂心念一動,微垂眼簾,道:「請駙馬保護好惠甯公主。」 「胭脂,你……」見她要走,修越急急地道,但卻欲言又止。自從在靈殿祭祀皇上後,他就一直暗暗觀察她。不,應該說自打他從褚旭國來到霧烈國起,整整五年時間,他總是遠遠地望著她,一直不曾這麼近距離地與她接觸。但今晚,他很想讓她知道他的一些感受,偏偏又面薄,無法將心中微妙至極的感受說出口。 「駙馬想說什麼?」胭脂抬眼,不經意間與他深邃的目光相接,驀地一呆。他怎麼能以如此愛慕的眼神看自己?他是駙馬,是惠甯公主的夫君呀?這怎麼可能?她不由得後退幾步,拉開與他的距離。五年前,身為褚旭國玉伯侯世子的修越初次來到霧烈國,便在兩國之主的撮合下,與當時年僅十五歲的皇十三公主惠甯結為連理。由於先皇愛女心切,便將他留在了霧烈國。而且,兩國朝野還將這段婚姻傳為佳話,稱其為天造地設的神仙眷侶。難道事實並不是這樣的嗎? 看她的動作,修越知道自己的行為嚇到她了,可他不想放棄。因為她這一走,或許他連遠遠望著她的機會也將失去,當下鼓足勇氣道:「胭脂,你能……叫我一聲修越嗎?」 聞言,胭脂身形一震,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修越,怎麼可能?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她的生活完全亂套:好好的一場婚禮,人鬼陰陽兩隔;剛下定決心尋找烈皇,半路又殺出個深情款款的駙馬。從此以後,她的生活一定不得安寧。 「胭脂?」修越細語輕言,急切的臉因為見到慣於冷靜的她難得一見的驚狀,慢慢緩和下來。 「駙馬今天的話……我就當什麼都沒聽見,請你保護好公主。」稍稍理了理亂騰騰的心緒,胭脂正色道。然後她朝自己閨房的方向甩頭而去,仿佛想甩掉所有的煩惱。 修越身形稍稍一閃,便攔住她的去路,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還散發著熱氣的小包裹朝她遞過去,認真的臉色不容忽視,「你三天滴水未進,這樣下去不行。給!」 他竟然細心到連自己未進食也知道?如果不是出自真心,怎能做到如此細緻周到?頓時,胭脂心裡暖融融的,進退兩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可他身為駙馬呀!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她迷惑起來。 她遲疑的表情落入修越眼裡,修越不覺心口一緊,和顏悅色地道:「胭脂,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一直站在你背後。就算你失去了整個世界,你還有我。」 聽到他簡單而煽情的話,胭脂開口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整個肢體動作立時僵化。 「我不想成為你的困擾,只想等你平安歸來。記住,你還有我。」修越凝神一笑,拖過她的左手,將熱騰騰的食物強行放進她手裡。他正好瞧見露在她長袖外的裹著紅綾的半截銀羽箭,不由內心大震,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地加了幾分綿柔的力量,緊緊地不放開。 見他不放手,胭脂還以為是他一時情急才做出了如此不適宜雙方身份的動作,不自然地抽回手,道:「你……」 修越慌忙將手負在身後,掩飾內心的慌亂,一臉歉然,暗自琢磨著那支銀羽箭……怎麼會…… 「駙馬沒什麼事的話,請回吧!」 聽了她明確劃定界限的話,修越悶聲道:「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公主的。我知道她身為霧烈國皇族的重要性。」 她相信他能做到這一點。她手握著溫熱的食物,知道是他以體溫暖著它,感動之情油然而生,表情略略一軟,一絲笑意不經意地從唇角揚起,「那就好。」 看到她的笑容,修越豁然開朗,清澈的雙眼向她投去無限關懷,蹙著眉道了一聲「胭脂,小心」,然後闊步而去,身上的暗藍衣衫舞在飄揚的雪花裡,不沾一分世間塵埃。可一背轉身,他的臉色就變得極度蒼白,內心的擔憂又增加數倍。 胭脂杵在原地,目送他。等其身影隱入雪與梅交織的夜色中後,她暗自慶倖四周沒有什麼侍衛,要知道兩人适才的相處極易引發不必要的風波,尤其要是傳到惠甯公主耳朵裡,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霧烈國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與挫折,廊城還能守得住兩個月嗎?她的面頰上顯出憂愁之色,獨自緩緩地走在不時飄進雪花的廊道裡。一陣刺骨的風吹來,她覺得冷極了,不禁緊緊扣住喜服之上的喪服,抵禦從領口、袖口處不斷入侵的寒意。 待走回閨房,關了門窗,點上桐油燈,她才覺得全身上下暖和了一點兒。她將手中裹著紅綾的銀羽箭往木桌上一放,隨便吃了一些修越送來的食物,脫下喪裝、喜服,迅速換了身利落的簡裝,然後睜著眼倚靠在床頭。明天一早,她就要踏上尋找烈皇之路了。 她的房間實在算不得閨房,牆壁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兵器,尤以一把三尺長劍最為醒目。眼光觸及古色古香的劍鞘,胭脂的心又痛起來。這劍是燕康命人為她特意鑄造的,用了許多年。如今,他在她的生命裡只剩下了這把劍。 咚咚——有人在敲門。 「是侍衛長嗎?」她翻身而起,整了整儀容,想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不那麼憔悴。 「胭脂,是我。」 急步走至門口,她開了門,看見樂延直挺挺地站在那裡,雙手捧著食籃。 「聽婢女說你三天未進食,我讓人給你熬了參湯。趁熱喝了吧,大冬天的,暖暖身子。」先前在議事廳,樂延瞧見她消瘦不少的臉龐,心疼極了,想到她明早就起程,忍不住還是想來看看,哪怕只是多看一眼也好! 「謝謝侍衛長。」胭脂側身讓他進屋,禮節有加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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