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落蕊重芳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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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才到回影苑門口,就叫溶月攔了下來,孫永航望望裡頭,原本高昂的興致立時就偃了下來,半晌才苦澀一笑:「溶月,我連孩子都見不得了麼?」 溶月抿了抿唇,望向眼前這位明顯又憔悴又不掩倦容的姑爺,心中又有點恨又有酸,末了也只是歎了口氣,「航少爺,這會兒孩子正睡著午覺……」溶月住了口,繼而又忍不住,「航少爺,你若真有心,溶月有幾句話要對你講,許不中聽,您別怪罪!」 孫永航勉強收回朝苑裡探視的目光,正了正色,立時回道:「我不是這般的人,但說無妨。」 「好!」溶月吸了口氣,直直盯著孫永航道,「航少爺,你這兩年來的用心,我們這些旁人有看在眼裡的,也有沒看在眼裡的,只是想提醒一句,人心之外遮了那麼多層皮肉,靠眼睛看,靠耳朵聽,難免有偏,但是,能怨這些麼?那麼,怎麼做才能讓人看到、聽到你的心呢?」 孫永航一震,有些驚喜地望著溶月,卻見溶月又黯淡了眉色,「航少爺,小姐的心很不定,我從沒見過小姐這般冷厲過,似是什麼都不管不顧了,我怕……她最終會傷了自己。」 「我明白。我懂!」孫永航望著那扇閉合的門扉,輕喃。 溶月微哼一聲,「說實話,您不懂!你知道麼?您那位二夫人來找小姐說過話,這話,傷小姐很深。」 孫永航眼神微茫,繼而低頭輕道:「從來,我與她之間並沒有相柔姬,我與她之間橫著的,不是這個……」是什麼呢?彼此的委屈,彼此的驕傲,彼此的犧牲,讓人深深不忿,卻又無力擺脫的,相柔姬,三個字,是紮向心間的錐刺,施力的卻遠不是這三個字…… 他微抬起頭,溶月以為那雙眼裡會溢滿迷惘,誰知卻一派清明,柔和中的堅定不移,怪異極了。「不管她在哪裡,我始終守在這裡。」他極淡地朝溶月笑了笑,將手中的一件小盔甲,以及那兩袋滿滿的餅子交到溶月手上,轉身離開。 溶月望著他的背影立了會兒,歎了口氣,便提著東西回屋裡,一過門檻,就見駱垂綺立在窗臺前,正是方才說話的方向,也不知立了多久。「小姐……」 駱垂綺回過頭來,神色間未有半絲漣漪,瞧了瞧她手中的東西,她扯了扯唇角,「丟出去。」 「小姐!」 駱垂綺又轉過身去,素白的手抓著窗臺,用力間,血色盡褪,「丟出去!」 溶月默了會兒,緊緊盯住自己冷峻的小姐,不放過一絲神色微動,「小姐你自己丟吧。」她將物件兒輕輕放在桌案上,離開。 駱垂綺擰著細眉瞪著桌案,咬了會兒牙,終於也不過恨恨地撇開了頭,朝著窗口喚了聲,「青鴛,你來一下。」 遠遠的,青鴛並未聽清,只回頭喚了聲「什麼」,仍蹬著矮凳,手中摘著石榴花的花瓣兒,準備拿來熬細米粥給孩子吃。心裡仍想著不料項爺為人粗獷,但心挺細的,連孩子吃什麼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還囑咐她怎麼煮咧,真是! 「青鴛,你先來一下!」 「哎!」青鴛將手邊的提籃一擺,抹了抹鼻尖的微汗,便小跑著進屋。「少夫人,什麼事?」 駱垂綺見她鬢間發亂,顯是摘花累的,心意倒略略轉開,「也不知成剛打哪兒聽來的話,你怎麼倒實心實意地按著他的吩咐去做了?」 青鴛笑著,「溶月姐姐讓我聽項爺的啊!」 「他們這小兩口倒是一條心!」駱垂綺不由也微微一笑,忽而腦中閃過些什麼,她又補問了一句,「溶月也這麼說?」 「是啊!」青鴛不疑有他,「項爺說得可細心了!說石榴花可去驅蟲,還能潤肺,這春日多燥,菁公子不是有些小咳嗽麼?項爺說啊,吃這個就有用……」 青鴛還欲待說下去,卻見駱垂綺默默不語,心神不屬,「少夫人?」 駱垂綺回過神,眉色卻冷了些許,「自己也別累著……今兒如果碰上曆名,叫他來這兒一趟。」 「嗯,是。」青鴛應了就往外走,到廊子裡輕輕拍著挨了一身的樹屑。 傍晚,曆名過來了,抱著菁兒玩了會兒,便進到正屋裡,駱垂綺早坐在那兒等他,見他進來,眼便微微一垂,「相淵到了桐州錦河沒?」 曆名微愕,繼而想了想,「算日子應該還沒到。」 駱垂綺微揚起臉,露出的一抹笑渺若雲山,「曆名,你想,我若是拿來報一下仇可好?」 曆名半晌做聲不得,默了許久,才不過低首將歎息隱下,「少夫人。」 駱垂綺在桌案上推過一封信,「這,是孟物華順端王的意思翻的老賬,我要報仇,輕而易舉。」 曆名瞅了眼,沉吟半天,才輕輕回了一句,「少夫人,您做主即好。」 「我做主?大概只要我不回這信,相淵不必到錦河,馬上就調轉馬頭南下,留守南邊的黑溪了。」 「是。」 「呵呵,你是什麼?」駱垂綺起身走至窗臺前,淡笑,「你將這信交給他,回不回就依他了。」報仇,于她是仇,於他會是仇麼?時至今日,他是否還會站在一條線上,一如當年罰跪祠堂一般?不,她不要猜了!如果她可以恨了,那麼,為何不能將他也恨入骨髓去?恨了他,相淵也好,柔姬也好,又算是什麼呢? 曆名拿了信交給孫永航,卻什麼話也沒說。 孫永航有些莫名,待看了之後,便斂著眉想了會兒,繼而隨手將信揉了,扔在一邊,轉過頭望向曆名時,問了句:「你幫著溶月把園裡的含笑花移了麼?」 「嗯?」曆名顯然轉不過彎來。 孫永航有些近於喃喃自語,「她素來對含笑的香味兒有些難受,一到五月又易犯咳嗽……啊,那石榴細米粥她吃過沒?」 曆名緩了口氣,回道:「今兒就見青鴛采了一晌午的石榴呢!……含笑麼,園子裡早沒了的,去年就全移光了。」他望瞭望孫永航,此時倒是心情有些放鬆,忍不住道,「航少爺,方才……少夫人說,她若想報仇,輕而易舉,但她要我將這信交給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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