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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孫永航思索著退匈奴之兵策時,馬車已至孫府。府門外曆名早已候在那兒,一見孫永航下來,就立即上來說話:「航少爺,少夫人要我給您一封信。」

  「信?」孫永航面露驚喜,一把拿住了曆名的手臂就往府中走,「什麼信?快拿來我看!」

  曆名眉目微垂,將信遞了過去,同時補道:「這是杜遷先生寄給少夫人的,少夫人說,把這信拿給你看,從此,從此就……」

  孫永航快速看著,邊看邊分神細聽,見曆名支吾,又是這般言語,便有些料著,心總免不了輕輕一沉,手一揚,便止了他繼續要說下去的話。眼睛直直地盯了信一會兒,才勉強自嘲一笑,「也總算……還是為了我……」

  曆名想要一歎,繼而想起自己的娘曾說過的話,心裡不由有些急起來,忍不住道:「航少爺,我娘她說……說少夫人,好像,好像有要走的意思……」

  孫永航聽得眼皮一跳,那捏著信的手便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

  冷風襲過矮牆,卷起輕輕的一捧雪,露出一角青瓦。邊上的桂枝因承不住雪重,「喀嘣」一聲,斷折入地。

  孫永航沉沉地看著這截斷枝,忽地抬頭低喃:「曆名,你想,如若我能取得世襲爵位……我要菁兒承嗣,她,會留下來麼?」

  曆名一愕,未及回答,卻見他已昂起了臉,眼神定定地瞅著北邊,「但凡她心裡還有一分的我,我便死都不放開她的手。她送我的同心結,」他帶著笑意捂住胸口,笑意無比溫柔,然眼神卻是精鋼鑄就,「若她覺得殘破了,我就一一補回去。醜一點,年年修飾,即便不復當初,也不會少了半分一角!」

  他堅信著,他與她,即便各自為政,卻終歸會是殊途同歸,他等著,也一併期望她,不會放手。

  他要賭,以這條命作賭,甚至亦是以整個碧落作賭,賭在這一場仗上。

  第二十七章 寒雪梅中盡

  橫笛和愁聽,斜技依病看。
  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北天,千秋冰雪,萬里銀甲,風雪呼號著,染白了士兵的髭須,裹卷了一支又一支的隊伍。迷離間,望不見前山,瞧不清後坡,甚至連往歸的路也一併迷失在這場浩大的風雪中。

  隊伍背著一處山彎駐紮下來,人們宰了幾頭羊,開始煮肉湯。風雪使得生火變得極為困難,幾名士兵團團圍住,往往才堪點著一個火。然而火畢竟是生起來了,即便那幾捧火苗子總被風吹得快要滅了似的。

  隊伍中的頭兒捏著馬鞭在邊上看了會兒,隨即眯著眼頂著風雪登上了這座小土坡,朝著不知是何方向的茫茫雪原眺望著。風刮著鵝毛大雪,掃在頭兒的臉上,使得那髭須都被凍成了一絡一絡,僵在那兒。

  不多時,土坡上又登上一名大漢,虎皮包裹的壯碩身子望去相當魁梧,比這小土坡還能擋風似的可靠。他順著頭領眼望的方向望瞭望,繼而大聲喊著:「這風雪他娘的下不完似的,大汗,咱們還是撤吧!」

  「什麼?」頭領亦轉過他健壯的身子,虎皮裘裁制的短裙,護腕護膝處均燙過一溜兒貂裘,厚實的金皮靴子在雪地裡留下兩個深深的洞。

  「撤吧!」他喊得更響了,然而在風雪中似是起不了多大作用,又喊了兩遍,頭領仿似才聽見。

  頭領回過頭去細想,顯然還沒下決定,那手下率先忍不住,「老大!這格爾木的小雜種沒完沒了地反了又降,降了又反,早知道就一早要打碧落,就先平了他們,也早省心了!」

  頭領沒說話,像是想了想才道,然而語出已成一條命令:「等雪小一點,再繼續前進。」

  「大汗!」那人似乎想要辯一辯,卻被風雪吞掉了聲音,「哎!」那人拍了一下大腿,終於還是退下了。

  然而眼見著天色愈攏愈暗,風雪卻似是毫無減弱的樣子,頭領只好命屬下搭建帳篷,歇一晚,明日再行進軍。

  氈帳裡,火堆熏烤著羊肉,那滋滋的羊油滴入火堆裡,竄出陣陣香味。小兵烤好了肉,便由後腰裡抽出彎刀,將之切好裝盤,呈到各座面前。

  外頭的風依舊「嗚嗚」地呼嘯著,然氈帳裡頭卻安靜得很。頭領嚼了幾塊肉下腹後,才大口飲了杯酒,朝眾人看了一圈,簡短地道:「這風雪看來就今晚厲害些,明日大夥兒都起個早,也叫他們漢人收自己的爪子。」

  副座的一名魁梧大汗邊抹著嘴邊拿刀切著肉,聽到頭領這麼說,就忍不住插了句嘴,「大汗,您真的不派兵去教訓教訓格爾木啦?那格爾木是只草原上的狐狸,他們的忠誠與信義,就像雅達裡河一樣,時有時無,您永遠無法摸准他們到底是不是歸順了咱!照我看,應該像對待瘟疫的牛羊一樣,徹底殺它個乾淨!」

  「對!我也贊同斷事官的看法!格爾木人是不可信的,應當將他們全數消滅!」

  聽了兩人的話,頭領手中拿著塊肉,沒有立時決斷,只是沖著國相問:「國相,你怎麼看?」

  被稱為國相的貂裘大漢頭也沒抬,仍拿著刀切割著羊腿上的肉,「斷事官和千戶長說的都有道理,就這件事,左谷蠡王也找我說了好些回。但我覺得是,這只草原之狐,雖是狡猾的,卻也是絕頂聰明的。他們由漢人那裡引進的連弩,經過他們的改造,已經成了能在馬上發射的強弓。而格爾木境內又遍產黃金,本來又與碧落近,如果我們想要消滅他們,他們可能就會立刻投靠碧落。現在只不過是小部分的族人間的爭鬥,不是叛亂。」

  「那些個小兵小箭的,頂個屁用!就像漢人的絲綢一樣,手一扯就碎了!」

  「左谷蠡王,您大概沒吃過那玩意兒的苦頭。千戶長,你應該知道吧,你的一支百人小隊不就是在與格爾木部起爭執的時候重傷了麼?」國相慢吞吞地說著,又塞了塊肉到嘴裡。

  千戶長不說話了,左谷蠡王皺緊了眉頭,心裡還是不服氣,但又說不過國相。

  看著似乎有了定論,頭領才放下手中的刀,「那就這樣,明天天黑之前,一定要趕到外關,格爾木這只狐且慢慢來,倒是碧落這頭慢慢開始學會頂角的羊得好好教訓一下才行!」

  一說到碧落,幾個人再度精神起來,斷事官率先開口:「碧落那群漢人,覺得自己已經是只鷹了,待大汗的鐵蹄一踏上那美麗的絲綢,就能讓他們知道,雲雀是永遠成不了鷹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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