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落蕊重芳 | 上頁 下頁 |
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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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走入回影苑,項成剛正好瞧見溶月端著一個炭盆出來,想拿扇子扇旺,而裡屋,駱垂綺正忙不迭地哄著正哭鬧不休的孩子。 項成剛一愣,隨即有些開懷地一笑,連忙甩了手中的牛繩,幾步跑上前便接過溶月手中的扇子,「哈哈,還不到一年,都活蹦出個大胖孩子了!」 溶月與駱垂綺聽著他的聲音俱是嚇了一跳,繼而又有些好笑,溶月嗔了他一句,「這大雪天的,你來做什麼!」話這般說著,倒也忙給他拍著身上的雪。 項成剛也跺著腳,將身上的斗篷聳了幾聳,將雪花抖去。「還不是為著姐姐!去年年裡瞧見姐姐大了肚子!我回山上問了些婆娘,都說產後需要仔細調養。還有一個曾經是三代做郎中的兄弟說,黃牛乳最是滋補,大人小孩都好!能從小喂著就更好!喏!」他一指牽至院落裡的那頭黃牛,「這頭黃牛就是我打小選的好種,還叫老菜頭給雜七雜八地喂著什麼草根樹皮的,說是藥牛!這牛乳可金貴哩!」項成剛說著,邊朝溶月傻笑著,又朝裡頭的駱垂綺點個頭。 溶月心頭發燙,滿懷都是感激,只盈盈望著他,「多謝你!這大雪天還趕著送來!」 「成剛,既來了,還不快進屋坐一會兒!何必在外凍著?」駱垂綺心中也存了感激,心中又感歎溶月終覓良人,總是安慰。 「哈哈,姐姐,這娃娃是男是女?」項成剛也不顧忌,大著步子就進屋裡坐下了,眼瞅著她懷裡那個粉嫩嫩的小娃娃頭,心中感覺有趣極了,不由伸出手逗他,「娃娃!來,給叔叔香一個!告訴叔叔,你是個小子還是個丫頭?」 一旁的駱垂綺與溶月聽了都撐不住笑了,「是個小子,叫菁兒。」駱垂綺裹了裹孩子身上的錦裘小襖,「來,菁兒,這是你項叔叔,好好認認啊……」 菁兒黑溜溜如墨珠的眼睛直直地瞅著項成剛,一眨不眨,似是被嚇住,隨後不知怎麼地觸動了他,突地「咯咯」一笑,「……娘,娘……姨,素……呀咯!」咿咿唔唔地喊了陣,雙手竟朝著項成剛張開了,意思要他抱。 項成剛倒是訝了會兒,這才笑道:「喝!這是個小子,有種!見了我這模樣也不怕!我在山頭上早嚇哭過幾個娃!嘿嘿,難得這小傢伙竟讓我抱呢!」他滿臉都是笑,看了看自己身上,將外袍一下脫了,這才抱過小孫菁,逗著他玩,「嘿,小子!膽色不錯!叔叔下回給你做件小虎皮裙!呵呵!」他瞅著小孫菁「咯咯咯」地笑,忽然抬頭望向溶月,眼神中難得認真了一回,然而卻不說什麼。 溶月一怔,目光便開始閃避。項成剛瞅見,隱下一歎,也便不再做聲。倒是駱垂綺,在一旁瞧得分明,心中沉沉,也定下了個主意。 孫永勳一直想找他大哥好好談談,他深深記得那一日,在大哥正于前廳披著大紅喜服與相府小姐拜堂成親的時候,那一鎖孤院是何等的冷清,何等的蕭索,幾乎沖得去前廳那刻意張揚的喜慶。他更記得在……她臨盆的那兩晚,雪夜、寒風、怒梅。待的爹爹擺宴的時候,依舊是前廳刻意的喜慶與張揚,然而終敵不過那狂風掃雪、寒梅盡落的淒清與生死垂危的緊張。 杜遷的譏誚深深地砸在他心底,他也悄悄地溜了下來,但他只能遠遠地望著,躲在暗處,不敢示人。記憶裡,那房昏黃的燈燭,那幾抹搖晃的人影,階前化完的雪,一盆又一盆交替著的炭盆,一切揉在他的眼裡,盡成讓人心酸與疼痛的滋味,極苦、極澀。 為什麼她得受那麼多的苦?為什麼會讓她受那麼多的苦?如果,如果…… 風過,吹起一捧雪,飄在他的頸子裡,猛地一星兒冰,讓他驀然回過神來。他一驚,心口怦怦直跳,好一會兒,才回復過來。 他再度望了眼那縈燭光,終於轉身,逃離。 那時候,他在想什麼?孫永勳瞧了瞧自己的手,心間浮過躁意,「停轎!」 官轎停了下來,孫永勳挑簾下轎。著眼處,是一片茫茫。天陰陰沉沉,風疾,雪緊。 一直跟著他的小廝討好地上前道:「勳少爺,這天兒雪正緊呢!小心給凍著了!」 他揚了揚手,「我煩著,去走走!你們幾個全回府吧,不用跟著我!」 幾人巴不得這樣,但瞧見孫永勳這副模樣,又不好直走,小廝恁還磨了會兒,才一一退去。 然而雪天裡四下裡走,也是冷冷清清,風裹著雪砸得人滿頭滿臉,孫永勳依舊腦中一片混沌。漫無目的地左一步右一步。不想,他居然走到了自家的後門,不想回府,卻在不經意間瞧見了一抹身影——正是自家大哥。 「大哥?」 他趕上幾步,已積了滿身雪的人應聲回過頭來,抖落了些雪的黑錦裘袍下,正是臉色透出些異樣的孫永航。 孫永航瞧清是他,淡淡點了個頭,仍轉過頭去看那扇緊閉著的後門。 孫永勳莫名,一把拉住他哥的手,「大哥,站在雪裡做什麼?好歹也去簷下避避!」看他都成了個雪人,只道他一定也冷了半日了,然而觸手卻甚是灼燙。他暗吃了一驚,然而細瞧他的眼,卻是晶亮得出奇,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孫永航一怔,似是才想到似的,「嗯」了聲,便也隨著站到了偏角的一處簷下。 孫永勳瞧了他一會兒,甩了甩頭,終於吐了口氣道:「大哥,我有話想和你說。」 孫永航仿佛這時才分出一些心思看他,然而出口卻是回絕,「改天吧!」 「大哥,我……」正欲啟口,然而那巷子裡卻奔過一人,正是曆名。 曆名朝孫永勳看了眼,一時到口的話便一止,只行了禮,「航少爺,勳少爺。」 「永勳,你先回去,改天大哥一定去找你!」 孫永勳欲爭,然而看著大哥一臉逐客,也只好點了個頭,轉身去了。風雪裡只依稀聽見幾句話,並不真切。 「……賴大娘昨兒染了風寒,有些咳嗽,小的自作主張,就推了……小公子不能喝病奶……」 「那有補上嗎?」 「補了……不過另幾個奶水少,得多找才湊得了一桶……」 「……多少銀子,我那兒支去……多花錢沒關係,買些滋補的給那幾家娘子……」 「……是……」 孫永勳還欲再聽仔細些,然而因自己已經走得遠了,而風雪又緊,只那麼一卷,便再聽不到些什麼。 晌午了,雪依舊漫天漫地地下,孫永航靠在門廊上,就這麼怔怔地望著雪花出神。先前積在肩上臉上的雪早化了,偶有幾片雪飄上他頰,也即沾即化,那星星的涼意,讓他頗感舒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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