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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各房因孫永航夫婦此舉均被安撫得暫時妥帖了,然而,於寫雲對此卻甚為不快。這也是孫永航與駱垂綺始料未及的。

  老太太雖是傷心,神志卻相當清醒,對於老爺子的話亦是尊奉到底。老太太面上雖是應著孫永航的話,將匣子收了回來,回頭卻私下裡招來了孫騏與于寫雲並永航夫婦,讓他們謹守老爺子遺志,她一死後,孫家便悉數交予駱垂綺把持。

  這一說似是兜頭澆了盆冰水在於寫雲頭上,滿心的如意算盤頓時翻了個翻,再說不出話來!

  孫永航亦頗感頭疼,但面對老太太的執拗,終究也別無他法,只一手緊緊握著駱垂綺的手,不再吭聲。

  好歹事情總算落幕,老爺子也入斂、出殯。出殯那天,孫家在女皇的恩旨下擺足了場面,御賜的「八十四杠」王公之禮,再加上逾半數的朝官觀禮,下葬則更是鋪張。至此,孫家聲望亦扶搖直上。

  而朝廷裡,文斕公主也已在兵圍公主府之後的第三日,刎頸自殺,其餘叛賊自然從嚴處置。此後,對於公主党便來了個大掃蕩,徹底清除了文斕公主在朝的勢力。自此,朝中權臣俱心中微寒,凜然對女皇此舉的深意有了些底,也俱斂了昔日的張揚,於各處小節都謹慎起來。

  眨眼,永航三月的守孝之期已至,只是孝服未脫。這百日卒哭過了以後,孫家也漸入正軌,在職的仍回朝中任職,各房事務也排演開來。又正值年關將近,朝中事務多,家中事務也多。

  老爺子一死,孫家子孫個個有心爭權,在宗裡,女皇自然賣著老爺子故去的面子,給嫡系的孫驥大下恩旨。而面對孫永航,那平叛一役,是功亦是忌,軍權在他手裡一日,女皇仍是心中不定,再加上北邊戍瀛的孫駿,兩廂顧忌,竟將孫永航暫且擱置了起來。

  這于孫永航卻是正中下懷,他喜聞樂見得很。一則平去了大房的嫉妒,二則也引開了父母的注意,不再糾纏于駱垂綺得寵于老太太。

  也是久別勝新婚,孫永航與駱垂綺二人一時如膠似漆,恩愛更勝從前。二人也去看雪,也去賞梅;時而燙上一壺酒在園子裡說話,時而逛逛天都的大街小巷,時而也孩子氣地堆個雪人兒玩玩,打一場雪仗把自個兒從裡到外濕個透,再打著哆嗦回屋裡泡澡,時而也喜歡叫曆名擺上火具,烤些鹿脯吃。這番旖旎自然也讓孫永航沉溺其中,只覺身心俱陷在妻子溫柔的一顰一笑中,不可自拔。

  已是乾定三年五月了,端午才過,相府的掌上明珠柔姬小姐的十七歲生日也到了,兵部尚書相淵大擺宴席。這大小姐的十七歲壽筵可不容小覷,在天都,舉凡與青年才俊沾得上邊的俱是備了巧禮,以求一磕相府大門。

  孫騏不甘久居人下,亦打著這兵部尚書親家的主意,瞧著自己兩個兒子,便撿著孫永彰備了份厚禮,送去賀壽。只盼著這溫甸羊脂玉簪能中了柔姬小姐的意,使得孫相兩家的臉皮交情連成斬不斷的姻親。

  一場壽筵下來,相淵亦朝這個寵愛得無以復加的女兒詢問,可有中意之人?

  誰知柔姬只幽幽一歎,兩掛淚便這麼順著粉腮盈盈滑下。這可叫相淵這個父親手足無措起來。平日朝裡威嚴冷峻的神氣全數不見,只剩下一副焦急心疼的模樣,只巴不得將天下的星月都摘下來給她。相淵瞅著愛女的淚眼,連連問著:「女兒啊,莫哭!莫哭!有什麼心事,告訴爹爹!爹爹一定助你!你別哭啊……」

  柔姬咬了咬唇,「爹,孩兒的心事,您幫不了……」說著,又滑下幾串珠子。

  「哎呀,你爹爹位居兵部尚書,你的幾個舅舅也職位不低,你有什麼心願先講出來嘛!爹也好幫你合計著!」相淵急得直搓手。

  「當真?」柔姬噙著兩汪淚眼,一時間又叫相淵心疼。

  「自然真!你且說來!」

  「爹爹,其實女兒心中早有了人,全不是外邊那些巴結討好之輩!他年輕有為、英姿凜凜、才華傾世,女兒,女兒早就將心許了他了。只是……只是……」柔姬驀地又哽了聲,淚墜得更急。

  「哎呀,你先別哭!告訴爹爹,那是哪家男兒?又只是什麼?」相淵又急又亂,只摸不透女兒的心事。

  「只是,只是……他早已娶妻,夫妻恩愛……」說著柔姬更是泣不成聲。

  「哦?」相淵凝眉思索了一陣,前前後後地想,腦中驀然劃過一個人名,「孫永航?」

  柔姬一聽他說著,心中又是一陣疼,翻身就是一陣飲泣。

  相淵在屋裡來回踱著步子,沉吟良久,「孩子啊,這男女之情只在緣分。你若只要嫁他,做正了孫永航的妻子,這原也不難。只是,爹爹聽說,那孫永航夫婦,鶼鰈情深,你要人容易,要心難哪!」

  柔姬聽著怔了會兒,忽然道:「爹爹,此生我是把心許給了孫永航了。我自與他只是一面之緣,但他亦何嘗不是?那駱氏原是父母之命,我卻是拿真心愛他,他若不是個無情無義之人,也當憐惜於我……」她頓了頓,咬著唇吐出一句,「事在人為!」

  相淵聽了,沉默了會,終於一拍桌案,「好!你既已想到這份上,為父的怎麼也當助你成事!你放心!爹爹定能遂你心願。」他見女兒眼露喜色,當即也心頭一松,不由笑道,「呵呵,到底是女兒大了,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哪!哈哈……」

  「爹爹……」柔姬嬌嗔一句,然而聽到那句「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時,心中不知怎地卻生出一股子陰鬱,隱隱覺得有些晦氣,卻又不便多說,只勉強一笑,掩了過去。

  第十一章 芬芳爭奈夜雨急

  李徑獨來數,愁情相與懸。
  自明無月夜,強笑欲風天。
  減粉與園籜,分香沾渚蓮。
  徐妃久已嫁,猶自玉為鈿。

  相淵得知了女兒的心事之後,便對孫家有了計較。孫氏自老爺子孫楔死後,名望是如日中天,加之孫永航平叛歸來,更是了不得。

  相淵覺著棘手,心中也微有抱怨,女兒何以竟喜歡上這麼個費事的人。但轉念想來,又覺女兒眼光不錯,這孫永航文韜武略,才名高達,也的確是眾官家子弟中的第一人,就是王孫公子也未必有哪個及得上他。

  事麻煩是麻煩,卻也未必不可為。相淵是老臣了,對於聖意的揣摩自然也有幾分。端看這連月來對於孫永航的閒置便可一窺端倪:女皇因有了文斕公主這一前車之鑒,對於領兵拿權的孫永航有了顧忌,連帶地,對於他孫家三房也有所防範。

  而看孫騏這人,心思不小,也是個想獨攬了大權的人。如今他見孫老爺子死了,家反而讓大房給收掌,這心中自然不快。想著他昔日與自己的交集,再想著這人的貪與軟,似乎只需拿上一個讓他翻不去身的把柄,就能牢牢地制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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