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落蕊重芳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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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見狀,這才攔下,溫言相慰道:「哎呀,明遠哪,本王這還不是怕你投了文斕,特來試探於我麼?今番見你慷慨之語,焉有不明之理?來來,對付文斕此事,需得從長計議。」說著,他拉著他坐下。 明遠見此,這才揖聲一欠,「方才冒犯了,王爺請恕罪。」 「哈哈哈,明遠是條鐵錚錚的漢子!」信王拊了記掌,這才沉了面色,「逼著讓文斕提早動手,那確是妙計,但此刻孫老爺子病重難愈,對於朝臣來說,也是極不利之事。許多人都倒戈投了文斕。」 「王爺說的是,但這不也是沒辦法的事麼?」明遠也同樣皺眉,駱垂綺的計策,雖說逼不得已,但畢竟兵行險招,稍一不慎,便是全盤皆輸。「如今之勢,畢竟文斕公主一方還是沾著一個險字。若待其勢成,那必是全盤皆輸啊。」 「那孫家那邊,現在到底是怎麼個狀況?」信王不由出聲相詢,他微有些好奇,這駱垂綺,在如此危急關頭,到底能做出些什麼來!「你早先說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到底修的是哪條棧,渡的哪個倉?」 明遠呵呵一笑,「王爺英明,一眼就瞅准了問題關鍵。呵呵,既然有明暗之分,自然愈貼近常理的愈能掩人耳目。而與孫家最切近的,無非就是孫永航的敗績與後期的軍糧問題。這個便是明裡來的。而暗裡的麼……」明遠一頓,雙目登時沉如深海,「逼著文斕先將底子暴露出來,引出局勢緊急,逼得皇上將禁軍動起來。」 「動禁軍?」信王也不由抽了口冷氣。這孫家好厲害的韜略,竟是連孫老爺子的病都成了個餌,而釣的居然是皇上與公主兩條大魚!「那一位,孫永航的夫人呢?」 明遠微詫,何以這堂堂信王爺會問起一名婦人,驚疑之下,眉目便有些緊促起來,「聽說,那駱氏正趕去廟裡看個法事。大抵是要幫其夫婿求福了。」 見如此說,信王不由有些意興闌珊,隨口問了句,「今兒已過初一,又未到十五,廟裡會有法事?」 明遠心中微微一凜,端著茶盞的手不由顫了顫,他忙藉著喝一口時掩飾過去,這才隨意一笑,「誰知道!那些居於閨中女子也只得如此見識了。」 八月初七,東昶寺有高僧做法事。這一天,東昶寺也便格外的熱鬧,舉目望去,寺內幾乎俱是人頭。 遠遠還未至山寺,已有佛經梵音隱隱入耳,似鬧哄,卻又因風的傳藉而透出塵世之外的清音。 駱垂綺挑簾下車,溶月在一旁跟著。豔豔的秋日下,只見佛寺增輝,經聲梵音。放眼望去,百級的山階兩道,成百的信徒隨著僧眾排成兩行,一路跪拜。前有高僧撒花,沿路直至後寺北山的舍利塔。塔頂時而落下花生、糖果,信眾紛紛俯拾。 溶月扶著駱垂綺避開人流走至寺邊,將一封拜帖交予一小僧,那小僧便恭謹地引著二人轉過一側偏門,直入寺西的禪房。 駱垂綺掃了圈四圍,問,「小師傅,我等的人可來了沒有?」 小僧雙掌合十,施了禮才道:「那位女施主已在禪房休息,施主請。」他單手一比那間半掩的禪房。 「多謝小師傅。」駱垂綺一笑,溶月馬上拿了一錠金元寶放到小僧的手上,「這是我家少夫人施的香油錢。」 「多謝女施主!」小僧接過笑了笑,便轉身離去。 前寺由鐘、磬相擊的清音,由木魚、引馨傳來的誦經,便清清遠遠地傳來,格外的寧靜,襯著這一院桂子,似已超脫紅塵俗世。 駱垂綺靜靜地立了會,忽然提高了語聲,「溶月,你瞧這桂子!長得多好!芬芳撲鼻呢!」 溶月會意,也跟著高聲道:「可不是!少夫人,您看!這棵可是子木樨?據說這是桂中珍品呀!信王爺府上也不過只一棵。」 「咦!倒是真的!」 端王妃姚氏,本在這禪房裡也坐得有些閑,忽聽得外邊有女聲,好奇之餘,便細聽了聽。聽之說到了信王爺府上的桂樹,不由一些微訝。 到底是何人?能有此見識,想必也是官家的人了。 姚氏淺淺一笑,便移步走了出去。 一片桂雨微落之下,只見一抹窈窕纖秀的身影迎風靜立在那陣嫩黃的落蕊之中。那身影是這般輕盈,又這般矜持,款款一立,便似有無限風姿柔柔地漾開,讓人離不開眼。 好美的一個人兒!姚氏不禁有些惑住,仔細看她裝扮,只見青絲盤髻,已是人妻。就不知這天下是哪個男人有這等好福氣了! 駱垂綺仰頭望著桂子,聽得身後人聲,卻也並不心急,仍與溶月說笑一陣,這才回過頭來。 一回頭,一抬眸,便瞧見一名年近三旬的貴婦立在那禪房外的廊子上往這邊瞧著,駱垂綺面上綻出驚訝之色,繼而肅了面色,快步上前盈盈一跪,「臣婦駱氏參見王妃娘娘。」 姚氏一詫,眼前這女子美得勝如天仙下凡,可自己生平並未見過,如何她能一眼便認出她來?「請起。你夫家何人?」 駱垂綺款款起身,「謝娘娘。臣婦夫家平叛將軍孫氏永航。」 「哦?孫永航?」姚氏又是一詫,「莫非……你就是那個駱相之女駱垂綺?」 嗯?駱垂綺微一挑眉,對於自己聲名如此,心頭掠過一陣涼意,「娘娘明鑒,臣婦正是垂綺。」 姚氏仔細打量她一番,想起端王時常掛在嘴邊的稱讚,心頭微冷。倒真是個好相貌!「嗯,我倒是常聽王爺提起你啊。」 夾著陰冷的話出,駱垂綺眼神閃了閃,輕吸了口氣才道:「回娘娘,端王爺好書畫的雅意,可真是令臣婦開了眼了!」她淺淺一笑,「先父在世時亦常提起,世上如端王爺這般以王爺之尊而能如此禮賢下士者,可謂難得。」 巧妙的話鋒,敏感的避讓,使得姚氏微微側眉,聽得她如此說,一些話倒也不便再往下說。而這幾句撇清也讓她心頭稍緩,當下柔了面色,「駱相當年真是風采傾城,琴棋書畫俱是當世名家。」 「多謝娘娘誇獎!」駱垂綺盈盈一禮,又笑道,「臣婦幼時記憶尚淺,但記得先父時常提及當世他所欽服的幾位朝臣,前中書令姚大人清正剛廉,卓爾不群,臣婦是聽得最多的!」 「三字」一贊,千金不換! 駱清晏文壇之首,書畫名家,風雅之士,且為人清俊,識人斷品,可謂語語切中。世人都以能得駱清晏一評而喜,甚者,有名士因得了一句駱清晏「清士」之稱,而寧可放棄科舉,只詩酒一生。 「三字」由來,正因其平生聲稱:為人有三字,一者,容也;二者,達也;三者,退也。以此一說,世人戲稱其為「三字相爺」。 姚氏即便是深居閨閣,自也知曉這其中分量,因此聽得駱垂綺如此說話,心中自是萬分欣喜,面上也不由微綻笑意。 然駱垂綺卻在此時輕輕一歎,「唉!可惜……當年先父重病時曾說,朝有姚中書在,國勢當盛。姚大人居功至偉,沒想到竟受那等冤枉……」語聲微微帶上哽咽,「若是先父身後有知,必當痛惜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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