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落蕊重芳 | 上頁 下頁
二四


  「是,少夫人。」曆名瞅著她慘白的臉色,張口想說什麼,但他深知眼下局勢之險,已容不得半點差池。

  「那……可有家書?或是求援書什麼的發來?」永航如若兵危,當會發信讓老爺子想辦法穩住朝局的!

  「沒有。」

  「沒有?」駱垂綺心中一亂,怎麼會沒有?永航不是那般冒進之人哪!也更不會是如此逞強之人!難道……難道他身陷危局,連封信都送不出來?一想至此,她連唇色都狠狠一白。

  「小姐!航少爺聰明睿智,定能化險為夷的!」

  「是。他那般計智,定能化險為夷的!」駱垂綺也喃喃念叨了一句,繼而靈光一閃,「說不定,說不定他反是將計就計,想乘此機會滅了西滇的主力呢!他前些日子不是來信說他一直誘西滇軍出戰,他們就是不肯出戰麼?」

  只要仍留有一線希望,她就絕不放手!

  「好,既然這裡面仍有著內情,前方軍事動向我們也妄猜不得,只能是相信永航,相信他定能凱旋歸來。」

  「少夫人說的是。」曆名心有憂急,但眼見駱垂綺如此,也不便再露於面上。

  正自這裡平靜下來,玄關處忽然傳來一聲低喚,「少夫人,太夫人請您過去呢!」

  駱垂綺朝她望過去,心中一個急轉,奶奶叫她?會是什麼事?難道是老爺子……心中一個突,她立時站了起來,輕吸了口氣,「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是。」

  駱垂綺回頭朝兩人看了眼,吩咐,「溶月,你收拾東西,曆名,馬上備好馬車,一會兒我回來就去東昶寺!」

  「是。」

  駱垂綺隨著太夫人身邊的小丫頭一直到正梧園,那小丫頭在正房門口停下步子,「少夫人,請。」

  駱垂綺輕拍了拍臉,緩和一下神色,方才一步跨了進去,「孫媳見過奶奶。」

  「哎!快過來!」太夫人一把拉起她便走至老爺子榻前。

  駱垂綺直到此時才瞧見,原來替老爺子診治的裘一翁也在,灰敗得一如土色的一張臉,神情間夾了駭怕。她心頭一緊,連忙搶到老爺子身邊,「爺爺!爺爺……」

  太夫人抹了把眼淚,輕輕拉著她起身,「方才御醫說了,老爺子,老爺子怕是沒幾天了……」話至此處不由又是一陣哽咽。

  駱垂綺駭了一跳,饒是早料到此言,卻終是給震住,「爺,爺爺他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心急如焚,又倉皇無助,一時間,所有的焦急,連日來的無奈一數兒全湧上心頭,讓淚意再也忍之不住!

  這廂裡片刻都不得安生,而院外忽然傳來人聲。老太太抹了把眼淚,沖著門口問道:「吵什麼!」

  簾子打起,方才的丫鬟進來回稟,「回太夫人,中書侍郎明大人過府拜望太爺,大爺、二爺、三爺他們也在外邊求見。」

  中書侍郎明大人?駱垂綺稍一回想,心中有了數。明遠,即孫老爺子的門生,幾年來深受老爺子提攜,人倒是個明白人。這段日子,他也多次拜帖探望,但直入大院明言要見卻還是頭一遭。

  她心中一寒,轉念便想到瀘州的敗績,莫非是皇上要責怪?還是……文斕公主要發難?!

  強自深吸了口氣,她拿著帕子仔細將淚痕擦乾淨了,才仰起臉沖著太夫人勉力一笑,「奶奶,如今事到了這個份上,也只能稍稍透露些出去了……只是,爹娘和大伯二伯他們,還是不宜知曉……」

  「我有數了!」太夫人也定了定神,見孫媳婦已能略展笑顏,總以為不是極難為的。說著,也將淚漬細細擦了,「我這就請明遠進來,其他人,我會攔住的!」

  「奶奶明鑒。」駱垂綺輕輕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便沖著一旁急得焦頭爛額的裘一翁掠了眼,眼見著老太太出去了,她才道,「裘大人,老爺子這病是到頭了,那您這位主治大夫可還有什麼話說?」

  裘一翁聽了這話驚得兩腿直發軟,直愣著朝她瞅了片刻,忽地「撲通」一聲跪倒在駱垂綺面前,大哭道,「少夫人!您可不興過河拆橋啊!那老爺子的病還不是您……」

  「裘大人言重了!我一個深居閨中的婦道人家,能左右您這四品的御醫什麼?您可是皇上親派的!當然是要對皇上負責。」

  「少,少夫人!您……您……」他悔恨交加,原本想著正是因女皇特為看重孫家,才依計行事,指望著孫家真能成什麼事兒!可如今,瀘州敗績傳來,朝局又偏於詭秘。那文斕公主可不止一次問過他訊了,只因踏上了孫家這條船,自家孫子又拿于人手,屢屢得罪。想來,現下正是兩面不是人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轉寰的餘地,只不過……」駱垂綺一雙彎黛深深地蹙著,似是這話有著千金的分量,需要反復地考量。

  「少夫人請明言!只要能保得這一條性命,裘某全憑少夫人吩咐!」裘一翁見還有生望,立時就磕頭求計。

  「裘大人這是做什麼!快請起來!」她虛扶一扶,才盯著他緩緩道,「按理,裘大夫是皇上親點的,又是老爺子的主治大夫,這其間干係,只怕是說也說不清,推也推不明的。現下老爺子如此,裘大夫心裡可要有個準備。」至此,她頓了頓,款款綻出一笑,「裘大人,您可知皇上為何要親點你為老爺子的大夫?」

  裘一翁呆了呆,囁嚅半晌,似是從未想過這話,然此時提及,心底隱隱浮上一層涼意,駭得他不敢再往下想。

  「我是後輩,說話不知輕重,還望裘大人莫要見怪!只是大人請想,論醫術,大人您只怕還稱不上是大內第一,而皇上卻舍別人而親點了你。聖意如沉海之針,大人可不興連個方位都摸不著哪!」駱垂綺深深淺淺的話給裘一翁纏上了一層亂絲,讓他更難找到頭緒了。「大人可知,如今朝堂上是怎麼個形勢?」

  裘一翁忽地打了個哆嗦,「是……文斕公主與皇上……」

  「呵呵,裘大人果然是個明眼人!既然連您這樣只在太醫院裡的大夫都看得分明瞭,局勢定然已臨險境。裘大人請想,皇上是想將這江山拱手讓給文斕公主呢?還是繼續自己穩穩當當地坐著?」

  見裘一翁青白了臉,她複又道:「呵呵,奴家這話放肆了,大人莫要見怪!只是,大人再想想,皇上終究是皇上,那麼現在這樣的情勢,她最能重用誰呢?」

  這一番明講暗指下來,裘一翁便是個榆木腦袋,也明白了,「少夫人明示就是,裘某省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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