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誰是李世民 | 上頁 下頁
九四


  我望著她,久久無言。從何時起,她隨意的淺淺一笑就能擄去我全部的心神。她年紀尚輕,但可以預見,再過幾年,她定會成為傾國傾城的美人。

  不知是默契使然,還是我刻意為之,往後的每個早晨,我都會細心地為她挽起青絲,盤好髮髻,沉溺於髮絲不經意拂過掌心時的微微刺癢中。

  日子依然平淡地往前滑去,雖然她總是嬉笑著,但有時她也會獨自一人坐在窗前發呆,默默地望著外頭的景致,幽眸裡有一股難以名狀的憂鬱。

  看著這樣的她,我的心裡總有一絲淡淡的憐惜。我渴望分享她的喜與樂,也希望能分擔她的哀與愁,終於,我知道了,她是想家了。

  「秦大哥……我好想回家……」她靠在我的懷中無聲地哭泣著,滾燙的淚水落在我的胸前,打濕了我的衣襟,也浸透了我的心扉。

  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惶恐,她之所以留在這裡,僅僅只是因為找不到回家的路麼?倘若找到了她的家人,她……將會有何打算?是否就從此和我分隔兩地了?

  而她哭得累了、乏了,終於依偎在我懷裡沉沉地睡去。

  月,靜靜地、溫柔地懸掛在深藍的夜空。

  我輕輕地撫著她的睡臉,擦去她臉上未幹的淚痕,她並未醒來,只稍稍動了下,牢牢地抓著我的手,而後揚起嘴角,露出嫣然的微笑,很安心、很平靜地睡著了。

  滿足,竟可以這樣輕易。凝視著她熟睡中恬然的容顏,感受著她細緩均勻的呼吸,這一刻我滿足了,真的滿足了,真的。

  我是個男人,一個在亂世中掙扎的男人。

  正如魚生於水,長於水,游于水,它很難體會沒有水會是什麼滋味。亂世中出生的男人被拋擲在血腥戰禍中,爭鬥和殺戮就成了男人的本能,我們賴以生存的本能。哪個男人不想做英雄,想著能一呼百應,手握大權?時代造就英雄,英雄也能開闢新的時勢。我也不例外,在這樣的時局裡,我同樣希望在某一天能創造屬於自己的奇跡。成就功業,是生為男人的自豪,是男人畢生追求的信念。

  但此刻,就在此刻,我的心中有著另一種追求。我想照顧懷中這個女孩一生一世,想一直這樣抱著她,用我的溫暖呵護著她,用寬厚的胸膛包圍著她,用我的肩膀為她撐起一片天空。

  我寵著她,我疼著她,我想照顧她。

  她像妹子,像孩子,更像寒冬荒野裡的一顆種子,正慢慢地成長著。她需要一棵能擋風遮雨的樹陪在她身邊守著她、護著她,而我,願意成為那棵樹。

  明……

  第二日醒來,大約是昨晚的脆弱令她覺得懊惱吧,她竟表現出以往難得見到的羞澀模樣,我禁不住想出言逗她。

  她果然惱羞成怒,伸出手來掩住我的嘴,她嬌羞嗔怒的女兒神態不禁令我悠然神往。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放肆吧,她不自在地想抽回手。

  心頭有些灼熱,我不想她退縮,握住她的手腕,親吻著她的手心,清晰地感受到她脈搏的跳動。

  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蠱惑著我,在那個瞬間,我所有的刻意和壓抑全數崩潰。我意亂情迷地伸出手,捧住她的臉,想親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秦大哥……」她怯怯地喚著我,聲音裡竟帶著一絲抖意,漆黑的眼眸裡有些淡淡的惶恐和焦慮。

  意識到她可能是被我突如其來的欲望嚇住了,我立刻放開手,扯唇輕笑,想將氣氛轉得輕鬆些:「傻小子……」

  她這才松了口氣,一如往昔地笑了起來。

  我撩了撩她的長髮,告訴她,今日要押解一批人犯到山西,讓她做好準備,早早動身。

  她不疑有他,立即答應下來。

  但其實我早與伯當商量好,借此次去山西的機會,到二賢莊去與雄信會合,眾人一起去投奔瓦崗寨李密。眼看著天下就要大亂了,我也不想再做什麼捕快了,只想快快加入義軍,為國為民,出一份力。理智上我並不希望她與我一起涉險,但在情感上卻希望她能和我同甘苦、共患難。所以,我只能選擇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她帶走。

  我們很快便出發了,行了幾天,路經植樹崗,有幾人被盜匪圍困,她不顧我的勸阻,執意要去救人。

  見她身陷險境,我什麼也顧不得了,居然丟下那幹人犯,立即拍馬前去救她。

  她正被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護在懷中,微妙的默契使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初次見面的人。

  他是誰?為了救他,她居然可以連命都不要……

  但此時情況危急,容不得我多想,我奮力擊退盜匪,將她摟了過來。

  而那個白衣男子並未放棄,他的手仍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他眼中的佔有欲一目了然,他嘴角那抹意味難明的微笑讓我心裡一凜,這個男人,絕非池中物。

  我下意識地擁緊了她,將她抱放在馬上,隨即便想揚鞭策馬而去。

  但那個男人卻追了上來,他跨坐在馬上,默默地望著我懷中的她,唇邊的淺薄笑意突顯了他的張狂,深藍的眼眸看似頹廢悠然,眼底卻閃過一絲敏銳,像某種警覺的獸類,兇狠、機敏、嗜血,他周身似乎都彌漫著血腥。

  她仿佛察覺到了什麼,有些驚恐,揪緊了我的衣襟,將臉埋入我的懷裡,緊緊地貼著我的胸膛,我防範地摟緊了她。

  而他顯然也發覺了她的恐懼,微眯雙眼,收斂靈性,悄然離去。

  到了客棧,我為她包紮傷口,卻始終無法平息心中那分複雜的情緒,控制不住力道,居然弄痛了她。她痛苦地皺起了秀眉,卻不知我的怒氣從何而來,她也不敢開口問我,只默默地忍受。

  望著她忍痛的神情,我忽地醒悟過來,我從來捨不得她受一點傷,不讓她吃一點苦,而今居然這般粗暴地對她……

  我長歎一聲,將她擁入懷中。

  她沒有絲毫的掙扎,那雙比天空還乾淨清澈的眼眸定定地望著我,她輕輕地問:「秦大哥,你在生我的氣麼?」

  「沒有。」我習慣性地揉了揉她的長髮,驚覺她的發居然被削掉了一大縷。

  「沒關係,我的頭髮長得很快的。」她滿不在乎地說道,孩子般純真地笑著。

  心中一顫,我終於瞭解,愛戀與頭髮一樣,是與生俱來,不由自主的,想續長固然很難,而斬斷又是何等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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