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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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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算詆毀,因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說的話完全發自真心。他並非一個靠編造詆毀別人為生的人,他只是通過錯誤的方式去看這個世界。 這樣的人生在這樣的時代,卻不知是他的不幸,還是別人的不幸。 他走後,我對孫權說:「你招攬這樣子的人,又有什麼意思呢?」 「但是孤覺得很有意思。」孫權笑道。 「他不會是一個好官員。」 「試試罷,試試。」 我沉默不語。試什麼呢?一種隔了世的涼意,又從心底泛起。 「放過他吧。」我歎口氣,對孫權說。 「還是試試吧。」 他沒看我,只是看著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 入秋了,東吳朝野,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之象。 暨豔從一個選曹郎直接被升為尚書。上任未已,便開始對大小官吏進行一系列的清治。 每日傳入耳中的,皆是誰又被免官誰又被充軍了的消息。一時間,暨豔掀起的波濤吸引盡了人們的目光。世族子弟私下群集咒駡他。可笑而可悲的是,布衣出身的官員,也未嘗有多贊許他的行為。 一開始有被處理的官員反抗,卻激起了暨豔更極端的處理。於是這種反抗漸行漸少,到後來甚至消失了。人們不再說話,只是冷冷地等待暗地織就的陰謀將他包圍。 沒有人勸他,也沒有人去阻止他。他像是舞臺上有一場獨角戲的配角,雖然短暫,卻仍舊樂此不疲。他恣意地、不顧一切地去打破他所不喜歡的世界,營造他夢想中的天國。 在這樣的情況下,終於還是有一個人站了出來。聽說在一個早上,陸遜一個人走到他家,對他說了一些話。這些話在人們的傳言中漸漸走了樣,有人說是乞饒,更多人說是威脅。然而我認為那自然不可能是乞饒,也並非威脅,只是來自陸遜發自內心的好意的勸誡。 是好意的勸誡。不久,陸瑁也寫了封信給暨豔,勸他應以泛愛弘濟的態度待人。我知道,這是陸遜在盡最後一點努力挽救這個人。 暨豔卻自然聽不進去。 一個早晨,門人來報,說我有訪客。 我走入客廳,看見全琮坐在那裡。 我有些驚訝,平日與他,這個出身非凡八面玲瓏的貴族子弟,只不過點頭之交。今日他特來尋我,應是有什麼事。 他確實是報著目的而來的。寒暄未已,他便說:「有一事相求。」 「說吧。」 「我們幾個同僚備了薄酒想請暨尚書賞面,又不知他是否願來。想求夫人去請他。」 我苦笑,果然是為此事來的。卻忍不住問他:「為何是我去請?我與他並無交情。」 「琮能說上話的人之中,他最敬重的也就是夫人了。」他泰然答道。 「他怎會敬重我?」我微覺好笑。 「夫人出身……」他頓了頓,又說,「夫人與故呂都督結義,又與駱將軍相善的事情,他都知道。也因此一直敬重夫人。」 呂蒙和駱統都是寒微出身,也難怪暨豔會這樣看我。我歎口氣,說:「那我試試罷。」 「回頭好好感謝夫人。」他誠懇地道謝,然後準備告別。 我又忍不住叫住他。 「不會是鴻門宴吧?」我問道。 他看了看我,然後笑起來。 「怎麼會?只是交個朋友。」 他這樣說著,然後匆匆走了。 卷五 咫尺 七 在此間 我送了信給暨豔,只說是我邀他赴宴。他很爽快便答應了。 赴宴那日,他帶了張溫同來。張溫是數次使蜀的使官,儀容秀麗,同樣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暨豔的選曹郎便是張溫所薦,聽說二人感情一直很好,卻沒想到好到赴宴也要攜他同來的地步。 我也只能帶他們二人一同上去。走入武昌最好酒樓的包廂,不僅是他們,連我自己也微微吃驚。 屋裡全是人,全家,朱家,顧家,步家……江東幾乎所有大族的代表都在這裡了。 也不盡是貴族子弟,他們還裝模作樣地找了出身較低的官員來作陪。我甚至發現駱統也在這裡。 他們看見暨豔進來,便紛紛站起來,嘴裡說著好聽的承迎的話。 暨豔卻一語不發,置若罔聞,冷冷看我一眼,轉身要走。 還算張溫拉住了他。他再要走,這時全琮已迎了上去,拖住他的手。 「並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請子休敘敘話,交個朋友。此席絕不談公事。」全琮笑道。 他甩了好幾次,都沒甩去全琮的手。終於是不反抗了,任由全琮將他拉至座位前,皺著眉頭坐下。 他坐下後,我感覺屋裡的人明顯松了口氣,也紛紛坐下。 我在駱統身邊坐下,低低問他:「怎麼你也來趟這渾水?」 他苦笑:「他們硬要拖我來,我有什麼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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