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流年明媚·相思謀 | 上頁 下頁


  笑菲便笑了:「無雙是殿下的人,殿下要了她的命也與我無關。」

  「無雙,你自盡吧。」高睿修眉揚起,輕描淡寫的說道。

  無雙當即拔劍。長劍出鞘發出噌的一聲清亮,狹長血紅的劍身撩起一道光影,直直往脖子抹去。

  「我明日會啟程前往江南養病。」笑菲很失望,看到長劍要抹上無雙脖子高睿連眉都沒抖一抖,這才迅速的說道。

  高睿手指便彈在劍刃上,長劍蕩開,仍削落了無雙一絡頭髮。高睿冷冷說道:「在這裡跪上一晚好好反省,江南之行莫要再忘了自己的職責。」

  「謝殿下。」無雙雙膝跪地,腰背挺直。前方不遠處的地板上,一隻蜘蛛慢慢爬過,她數著它的腳步,只當船艙內只有她一個人。

  笑菲什麼話也沒說,折身便往外走,一眼也沒瞧無雙。她一句話,高睿能殺了無雙。看起來的確對她深情無比,然而,笑菲反而更加忐忑。

  她助他奪江山,他給她權勢富貴。在笑菲看來只是一筆關於終身關於前途的交易,高睿非要滲雜進情深如許。笑菲一向認為,能讓明帝在大皇子熙和三皇子睿之間搖晃不定,遲遲定不下太子人選,兩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她寧可相信高睿看中她相府千金的身份她的智謀,也不願相信他是因為愛上自己。

  高睿微笑道:「江南濕潤最養肌膚,菲兒去住些日子也好。父皇讓小杜持了江南司督察禦史的身份暗中查案。你的氣還沒出夠的話,這倒是個好機會。」

  笑菲沒有回答,帶了嫣然離舟上岸回了相府。她瞟了眼跪在地上的無雙,心裡的壞主意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笑菲覺得江南之行肯定好玩,無雙連自刎臉色都不變,她實在讓她覺得有趣。

  無雙一語不發跪在船艙中數蜘蛛的腳步。

  高睿背負著雙手走到無雙身後,靜靜的看著她頸後白皙的肌膚。他站了足足一刻鐘,無雙像尊塑像,一動不動。他忍不住問道:「我若不彈開你的劍,你的命就真沒了。」

  無雙沒有聽見。她採取了一種最笨的方法來面對這一切。她就像一隻縮進殼的蝸牛,這樣,她才能一次次忍受沈笑菲和高睿的來回折騰。

  高睿已經習慣無雙這樣,但是生死事大,他好奇她對他表現的忠心。「無雙,回答我,知不知道剛才你差點就割斷了自己的脖子?」

  「知道。」無雙的目光從蜘蛛身上挪開,移到面前的地板上。

  銀白色的錦袍出現在她面前,下巴被高睿抬起,她看到高睿眼中深烈的好奇。無雙覺得好笑,她平靜的說:「無雙是殿下與小姐相互試探的棋子。死不了。」

  「呵呵,就知道你不笨,只是不說罷了。」高睿笑出聲來,他站起身道,「江南一案非同小可。明日既然要起程,暫且記下,回來再罰。」

  無雙站起身道:「殿下放心,無雙不死,小姐就不會死。」

  「你錯了,就算你死,也要護她周全。」高睿盯著無雙,聲音凝重。

  「是。」

  無雙離開後,高睿彎腰從地上拾起她被削落的那絡頭髮。在指間繞得兩圈,指腹傳來柔滑的感覺,他嘴角動了動,隨手放進了腰間荷包。

  第二章 江南鬥法

  二月早春。楊柳吐綠。

  梅山萬樹梅花怒放,山上遊人如織。山下小春湖中畫舫往來,絲竹聲隱約隨風飄揚。

  空中落下綿綿春雨,沾衣不濕。春寒料峭,這片綿雨更夾了梅花的冷香。湖面上雨霧蒙朧,江南風景如畫正是此意。

  湖畔一角蒼梅掩映中露出一角草廬。用竹籬圍了院子,木門緊閉。草廬四面無牆,只用細竹簾子隔開了裡外間。里間面湖,隔了簾子隱約看到坐了位女子,白衣裙裾逶地,旁邊跪坐著一名侍婢正在烹茶。另一名侍婢安靜坐在她身邊。

  雨勢漸漸大了。湖面上濺起點點白色水花,連綿不絕。撲來涼風陣陣,吹得細竹簾搖擺不定。

  茶香終於四溢散開,清泠泠的空氣中混了梅香,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這時外間突有了人聲,聲音急切,隔了竹簾喚道:「突遇大雨,打撓主家清靜了!能否容小的與公子二人借簷下避雨?」

  白衣女子微一頜首,烹茶的侍婢放下手中小爐,掀起簾子,撐開油紙傘匆匆去開了木門。

  門外站著一主一僕,渾身濕透。公子打扮的穿著青衣夾袍,面容清俊,負了手站在木門外望著蒼梅悠然自得,嘴角噙得一絲笑,仿佛這襲春日冷雨與他沒什麼關係似的,他正站在春風豔陽中。書僮打扮的則縮著脖子頂了個包袱擋雨,一雙點漆般的眼睛眨巴著看著木門靈活得很。

  木門打開,站著位相貌柔美的佳人,耳中飄來銀鈴般的笑聲:「公子請進!」說罷嫣笑一笑撐著油紙傘回了草廬。

  那書僮打扮的人便似丟了魂似的忘了自家公子平時的訓導,越過了公子快步跟上去。青衣公子夾袍盡濕,腳步卻未見急促,只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書僮一眼,搖了搖頭,滿臉無奈。目光卻自俏婢的頭掃至腳,暗自笑道江南出美女,連避避雨隨手敲門也能遇到一個。

  進了草蘆,侍婢粉面含俏搬來一個火盆放下,脆生生的笑道:「這裡簡陋,公子將就烤烤濕衣。」

  青衣公子趕緊拱手謝道:「多謝姑娘了。能避過這場雨便好。」他拱手間那份尊敬由心而發,謝得誠意十足。讓人瞧了,心裡不免對他多出幾分好感來。

  「公子寬坐,嫣然去拿點酒。別看這是春雨,淋著也不好受。」嫣然抿嘴一笑,轉去了一側的廚房,不多時端了一壇花雕並幾個小菜出來。

  書僮趕緊接過,誠了心要和嫣然多親近,嘴裡甜甜的喊著姐姐,抹了蜜似的。靈活的眼珠一轉,看到了竹簾後的白色身影,笑道:「姐姐名兒取得真好,嫣然一笑可傾城!」

  嫣然一聽,粉臉上飄過一抹嬌羞,更增麗色。嗔了書僮一眼,一跺腳掀簾進了里間。

  竹簾開合處,正露出白衣女子端著茶碗的手來。纖纖如蘭,比白衣更白得三分。

  「信兒!」青衣公子掠過那只手眼皮跳了跳,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了採蓮女的嫩白小手.他蹙了眉喝斥信兒,換了笑臉對竹簾後又是一揖道:「書僮孟浪,小姐莫怪。避雨之恩,杜昕言在此謝過。」

  竹簾後的身影一震,傳出一個羞怯的聲音,略微帶著顫意,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不成是京城小杜?」

  杜昕言一愣,滿面春風:「不敢,正是在下。」

  「嫣然,換好酒!莫要怠慢了公子!」白衣女子聲音立時轉急,仍不失嬌柔甜美,聲線細細,隱含羞怯。

  「知道啦,小姐!」嫣然笑道,將矮幾上的花雕捧走,不多時捧來一黑土陶罐,用帕子包著捧來,顯然酒一直溫著。

  等到土封拍開,酒傾出,豔紅粘稠,帶著琥珀光,醇香撲鼻。

  書僮滿臉陶醉,杜昕言眼中帶驚,急問道:「可是紹興寧家珍藏的醉春風?」

  「京城小杜,品酒吟詩戲劍弄簫無一不絕。當以醉春風待之。」話聲末,竟帶上了一抹宛轉的思慕。

  杜昕言聽到最後的尾音,渾身酥麻。輕歎一聲道:「酒是醉春風,玉人更醉人。只可惜隔了竹簾,終是人在深深處!」

  白衣女子聽到這話渾身也是一抖,輕撫過小臂,已起了一層細密的痱子。語聲哀怨道:「小杜公子才情傳遍京城,為公子所醉的玉人不知何幾。這雨,倒真下得及時,得見公子一面。這竹簾兒更好,省得見了公子從此相思!」

  杜昕言端著酒碗出了會神,最終放下了酒碗喃喃道:「原來醉春風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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