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夜琉璃夢(29)_筱綾

二九

　　昇浩拔腿向師父那裡跑去。原青大師從小將孤兒昇浩養大，雖說是師徒，但是其實他們的關係更甚父子。昇浩見師父有難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一門心思地向前沖去。

　　原青大師站在被狂風刮得一片狼藉的林子中央，有一頭長得像鷲，頭頂長角的鳥怪在他頭頂上空盤旋，巨大的翅膀一揮便卷起一道勁風。

　　那鳥怪叫著又在天空轉了幾圈，似乎在觀察著什麼，卻不敢貿然上前攻擊原青，原來它懼怕的是原青身畔閃動著金色的經文，那些像蝌蚪一樣的經文在空中浮動著，閃爍著妖魔不敢靠近的威嚴光芒。

　　那是驅除妖魔的咒文。

　　忽然原青大喝一聲，只見一道金色的咒文從法杖上射出，擊中了飛在半空中的鳥怪。覆蓋在鳥怪身上的褐色羽毛淩亂地翻了起來，它向下掉了一段距離又掙扎著飛了起來。

　　鳥怪惱怒地怪叫著，終於收起雙翼，俯身沖向地面，粗壯的鉤爪對準原青的腦門襲來。

　　「師父！」昇浩大驚失色地喊道。好不容易從林子那頭跑過來的他正好見到這一幕。

　　「昇浩，你不要過來！」原青大師喝道。可是為時已晚，那鳥怪聽到昇浩的叫喊聲，猛地一扭頭，轉移目標向昇浩的方向俯衝來。

　　「哇——怎麼又是我？」昇浩大叫著扔掉手中的碗，拔腿就逃。

　　「昇浩快念我平時教過你的經文！」師父在身後大聲提醒道。

　　「對對，經文、經文……哎呀，師父，我都嚇得忘光光啦！救命呀！」

　　原青大師歎了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撤掉保護自己周身的咒文，舉起金銅法杖向追逐昇浩的鳥怪又射出一道金光。

　　可惜那鳥怪似乎早有預謀，原來它真正的目標不是昇浩！只見它身子一偏避開了那道金光，又掉頭重新向沒有經文護身的原青撲來。

　　殺意席捲而來，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原青大師雖然用法杖擋住了鳥怪的利爪，但還是被它那巨大的怪力所傷到，他全身一震向後退了數步，一口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師父！」昇浩驚呼一聲，卻又畏懼前面的鳥怪，不敢上前。

　　「昇浩，你快走！」原青大師用法杖吃力地支撐著身體。

　　那鳥怪嘎嘎叫著，仿佛在嘲笑著人類的不自量力。它拍動著翅膀喚來強風，那風猶如鋒利的刀刃，在原青的身上割出好幾道口子。

　　昇浩見鳥怪沒有一招殺死他師父，反而像在戲弄，他頓時心生怒火，撿起地上的石頭用力扔向鳥怪。

　　「滾開，臭鳥，不准你欺負我師父！」手中的石頭扔個不停。

　　那鳥怪被幾塊石頭砸中了臉，睚眥必報的它惱羞成怒，向昇浩反擊。

　　「昇浩！」原青大師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徒弟就快要被鳥怪殺死，卻也無能為力。

　　陰風瑟瑟，烏雲慘淡。

　　昇浩以為自己就要命喪於此，忽然他發現鳥怪只在原地拍打著翅膀，卻動不了。它慌亂地搖晃著腦袋，這時昇浩睜開眼才看見一隻巨大的獸爪嵌進了鳥怪的翅膀裡。

　　昇浩認出就是那只之前救過自己的白虎。

　　鳥怪和白虎糾纏在一起，彼此鬥得不相上下，昇浩乘機跑到了師父的身旁。此時與白虎形影不離的杏衣少女也來到了原青大師的身邊，她從腰間的布袋中拿出藥草，替原青大師敷上。那藥草的汁液是紅色的，葉子猶如瑪瑙一般晶瑩剔透。不一會兒，原青大師身上的傷口馬上就止血癒合了。

　　而那邊白虎的氣勢漸漸占了上風，它撲上去猛地一頓撕咬，將鳥怪的一隻翅膀給扯了下來。鳥怪戰意全無，它撲閃著另一隻羽翼，跌跌撞撞地逃竄到空中飛走了。

　　少女包紮好原青大師身上的傷便起身回到了白虎的身邊，幫白虎治療身上的幾處小抓傷。白虎舔了舔少女的手，接著抬起頭對原青大師和昇浩說道：「最近靈山的妖獸都特別暴躁，似乎有什麼東西惹怒了它們。」

　　「老老老虎竟然會說人話！」昇浩驚訝地指著白虎誇張地喊道。

　　原青大師又用法杖敲了一下昇浩的腦袋，道：「昇浩，不得無禮。」

　　昇浩揉揉腦袋閉了嘴。

　　原青大師對少女和白虎點點頭道：「如果老僧猜得沒錯，小姑娘你身邊這位應該是白虎族的人。」

　　少女與白虎聽到這個詞立刻全身戒備地望著原青大師，少女雙手摟住了白虎的脖子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咦？白虎族不是早在十年前就被滅族了嗎？」昇浩詫異地問道。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白虎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原青大師見兩人對自己有戒心，便面色緩和道：「你們不用擔心，我並無惡意。唉，想不到上天垂憐，讓白虎族留下最後的子嗣。」

　　白虎眼中光芒閃爍不定，從喉底發出了低低的怒吼。少女拍拍白虎寬大的脊背安撫著它，她躊躇了片刻終於開口道：「你不恨他嗎？」

　　原青大師慈祥地笑著搖搖頭。

　　「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更何況老僧和白虎族的人也無仇無怨，只是你們自己的心中有結。而這心魔死結需要自己慢慢開解。」

　　「哼，自己開解有什麼用？別人還是一樣恨你、一樣要殺你。」白虎冷冷道。

　　原青大師淡然道：「那些只是世俗之見，只要你問心無愧不再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天下之大總有你的容身之處。」

　　白虎不再反駁，陷入沉思。

　　頭頂有幾朵白雲飄來，有清爽的風吹來，吹起了少女的額前的碎發。少女臉上的敵意消散了，露出純潔明亮的眼。她鬆開了抱著白虎脖子的手，來到了原青大師的面前，微笑著說道：「謝謝大師的教誨。小女韶郡，他叫風祈。這裡離下山還有很長一段路，附近的妖魔們又蠢蠢欲動乾脆就讓我們送你們下山吧。」

　　「那有勞二位。老僧原青，這位是劣徒昇浩。」原青大師微笑著回禮道。

　　一路上有少女和白虎的領路，四人輕鬆避開了許多妖獸，向山下走去。

　　夜晚月光如霧，樹影橫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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