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蘭陵皇妃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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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刻也無力再去分析別人的事,當下乖巧應道,「好。你自己小心。」說著披了一件僕婦穿的灰布衣裳,推門走了出去。 夜有些深了。風帶著寒意撲面而來,我緊了緊衣裳,深吸一口夜裡涼澈的空氣。 從來沒想過,我會在這種情況下回到皇宮。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我忽然想起宇文毓,那個儒雅而又孱弱的皇帝,從歷史的走向上來看,他的生命也差不多要走到了盡頭。不知這一次,宇文邕真能救得了他麼? 宇文邕……轉念忽又想起,我也曾在這座皇宮裡與宇文邕一起聯手退敵,大鬧賭局……他攬著我的腰,讓我整個人懸空于泠玉池之上,他說你以為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麼?元清鎖,我要你知道,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現在想來,都仿佛是前生的事。 那樣偏執而又霸氣的他,現在又身在何處呢?應該也在這座皇宮裡吧,與我一同呼吸著宮牆裡繁華而又令人窒息的空氣。 三. 「徐兄,照我看,宰相大人和司空大人一起在皇宮呆了這麼久,氣氛似乎有些不對。這宮裡啊,怕是又要有一番風雲變化了。」 我灰溜溜地沿著甬道往前走,因為怕找不回來時的路,也不敢拐彎,打定主意一條路走到黑。這時宮牆的盡頭,忽然映出兩道人影來,看起來是文官模樣。雖然壓低了聲音,可是他們的話在沉寂的夜裡依然清晰可聞。 我急忙一閃身,躲到一側牆角的陰影裡。聽見另外一個答話說,「鄭大哥,你我在宮裡呆得年頭也不少了,難道還看不清是怎麼回事嗎?龍椅上的那幾個後生又有幾個能坐長的?依我看,現在這位,怕是也要到頭嘍。」 另外一個急忙左顧右盼,小心翼翼道,「徐老弟,話可不好這樣說啊!要是讓別人聽到,麻煩可就大了。」 「現在只有你我兩個,怕什麼?深更半夜的,隔牆的人都去睡覺了,還怕有耳嗎?」看起來年紀較輕的那個嘿嘿一笑,又說,「反正宰相大人『哢嚓』皇帝,也不是第一次了。」說著那人還很形象地做了個擬聲詞。 「哎,其實像我們這種小官,上面誰當政對我們來說有什麼所謂?就當熱鬧看好了。說起來,司空大人宇文邕這麼聽宰相大人的話,下一任的皇帝,我看就是他了。」 「哦?何以見得呢?如果鄭兄果真有這樣的遠見,那我們現在去巴結巴結司空府的人也來得及呢。」 那人頓了頓,回頭左右看看,樣子比剛才還神秘,說,「那天在搖光殿我無意間親耳聽見,宇文邕親口跟宰相大人說,願意為他承當惡名,親手賜酒給他哥哥宇文毓呢!」 「賜酒……難道,難道宰相大人現在就要動手了麼?」年長的那個一愣,結結巴巴地說,「可是平日裡司空大人只管留戀風月,不理政事,又跟皇上手足情深,怎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哎,利字當頭,雖說這皇位上有宰相大人罩著,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個人不想要呢?再說司空大人與突厥公主早有姻親,也的確是接掌大統的最佳人選。」 我耳朵一動,心中略有些詫異,什麼姻親,什麼突厥公主?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啊?什麼突厥公主?這事我怎麼沒聽說過?鄭老哥快說說看。」 「這事別說是你了,宮裡很多老人都不知道的,畢竟是前朝的事了。在大司空宇文邕還是少年的時候,為了加強與北方遊牧民族的聯盟,他的父親宇文泰派出王公大臣前往突厥聯姻。宇文泰對宇文邕十分疼愛,也想以此聯姻為他以後的前途鋪路,可是突厥可汗當時沒有適齡婚嫁的女兒,只有一個妾剛剛生下一位小公主。於是丞相宇文泰便奉上重金,為宇文邕求聘了這位未滿周歲繈褓中的小嬰兒為嫡妻。兩國約定好,等到公主成年之後,中原再派儀仗前來迎娶新娘。……算算年頭,應該也就是這幾年了。」年紀偏大的文官捋了捋鬍子,有些得意的說,「現在齊國和周國之間的戰爭蓄勢待發,為了拉攏突厥,這層關係是不可能不用的。」 不知為何,我的心忽然有些酸酸的,突厥公主……嫡妻,怪不得他的煙雲閣裡住的都是侍妾,怪不得就連身為元夫人侄女的我,也不可以有個名分。可是,為什麼宇文邕他明知我做不得他的妻,還要那樣溫柔的對我呢?我蜷縮在牆角的陰影裡,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古代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我又能怎麼樣呢?隱約聽見那兩個文官又聊了幾句沒用的,就各自散開往兩個方向走了。我急忙站起身偷偷瞄一眼他們的去向,牆頭燈籠昏暗,不過依稀還是可以人情他們的身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再加上他們的姓氏,估計日後也不難找出這兩個人來。 他們走遠之後,良久良久,我才從牆角的陰影裡站出來,心情複雜地往回走去。現在尚且未到半個時辰,不知道妙無音走了沒有,又會不會對香無塵不利呢?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依稀可見四個人抬著一輛漆金木肩輿走過來,前面有兩個人各拎一盞大燈籠,將甬道照得燈火通明,我一時無所遁形,只好冒充是尋常下人,轉身背著牆站著。 「你是哪個宮的?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閒逛?」許是看我形跡可疑,為首那個小官壓低聲音盤問道。 我只好轉過身,儘量用一點的聲音回答道,「小的是丞相府中元夫人派來的人,因為迷路了才耽擱在此地。」暗想我現在臉被熏得烏黑,又穿著灰突突的衣服,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吧。那人看我一眼,果然也未起疑,聽說我是丞相府的人,態度稍好了些,說,「你往那邊走吧。別再擋了司空大人的路。」 什麼,司空大人?我一怔,難道那肩輿上坐的人是宇文邕?忍不住側頭看過去。珠簾後的陰影裡,隱約可見一個錦衣男子正在沉睡,夜色下輪廓模糊,卻又那麼熟悉。 我望著他,心中一瞬間百轉千回。 ……不過才分開半個月的時間,卻好像分開了很久很久。我想上前去叫醒他,告訴他我也在這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念之間,我忽然什麼也說不出口。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相見,也不想去面對什麼突厥公主…… 或許潛意識裡,我希望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不知道。那樣就不用質問,不用懷疑,只要靜靜地回到司空府等他回來就好。 「是。」我心中酸澀地跟那小官應了一聲,轉身往回程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落腳那間小屋。我在門口豎著耳朵聽了很久,裡面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妙無音已經走了嗎?我忍不住推門走進去,小屋裡一燈如豆,昏暗的光影中,床榻上依稀躺著一個人。 「香無塵?」我輕聲喚了一聲,他卻沒有回答。我舉著燭臺走過去,這才發現他衣衫上沾著黑色血跡,面色蒼白如紙,生氣全無。我一驚,急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竟然已經沒有了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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