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蘭陵皇妃 | 上頁 下頁
六九


  我心中一驚,驚恐地搖晃著他說,「香無塵!香無塵你快醒醒!不要嚇我啊!」我慌亂不已,最後一個音都帶了些哭腔。

  這時,香無塵忽然從床上彈起來,一把攬住我的腰,哈哈大笑道,「被我嚇到了吧!看不出來,原來你這麼關心我啊!」

  我被他嚇了一跳,掌中握著的燭臺差點就拿不穩了,一時也分不出手來推開他,只好任他抱著,薄怒道,「香無塵!你沒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你再這樣以後沒人會相信你的!」

  煌煌燭火,映得他面龐如玉,那笑容愈加恨人,八爪魚一樣纏在我身上,無賴地說,「都說事不過三,這才第一次而已,你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氣結,剛想再罵他幾句,側頭卻見小屋的木門不知何時已經被人自外推開。

  門外是漆黑的夜色,那人提著一盞燈籠,黑色錦衣幾乎與那靡靡夜色融合在一起,映得他的一雙眼眸亮如寒星。

  他怒目注視著被香無塵抱住的我,眸色深深,仿佛有兩簇強自壓抑住的火焰。其中有不解,質疑,也有一種酸楚的盛怒。霸氣的眼波裡隱藏著一絲受傷的痕跡。

  我重重愣住,萬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看見他,喃喃地念出他的名字,「宇文邕……」

  四.

  搖光殿裡溫泉水滑。漂在水面上的木盆裡盛滿了牛奶,我掬了一捧洗臉,繚繞在四周的霧氣裡便多了一絲清淡的奶香。

  真是沒有想到,我用那樣的聲音說話,穿那樣灰突突的的衣裳,還把一張臉熏得烏黑,宇文邕都能在大半夜裡把我認出來……並且一路尾隨我到小屋裡,看到香無塵抱我的那一幕。

  還記得他剛才陰沉的臉色,拿著燈籠站在門口,指著香無塵問我,「這個人是誰?」

  「一個朋友。」我在心裡合計半天,也只好這樣回答。「……普通朋友。」看宇文邕臉色實在難看,我又不知死活地補了一句。

  香無塵站起身,抖了抖衣裳坐到桌子旁,笑吟吟地說,「對,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我咬牙切齒地看他一眼,心想你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出聲比較好。宇文邕冷冷掃過香無塵的臉龐,目光又轉向我,聲音沉沉地吐出三個字,「跟我走。」

  我完全被他冰冷的目光壓住了氣勢,看了香無塵一眼,只好轉身灰溜溜跟宇文邕走出門去。這時手心裡忽然被人輕輕拉扯一下,轉身看見香無塵朝我眨了眨眼睛,很小聲地說,「明日子時,泠玉池見。我先走一步,才不會在這裡等著被你的夫君尋仇呢。」

  宇文邕聞聲轉過身來,深邃黑眸裡有難以掩飾的怒氣,沉沉望向香無塵。我見此情景,急忙上前一步挽住宇文邕的手臂,笑著說,「快帶我去洗澡換衣服吧,瞧我現在這個樣子,怕是連我媽都認不出我來了。」

  宇文邕低頭看我,怒意之下,漆黑雙眸深處還是有愛憐,狠狠拽著我往前方的漆金肩輿上走去。

  望著眼前白霧樣的蒸氣,我忽然有種迷茫的感覺。這幾日一直男扮女裝,風餐露宿,卻又在這種情況下重回了搖光殿。我與宇文邕,竟然會在皇宮裡重遇,帶著香無塵,帶著他就要迎娶突厥公主的消息……所謂世事無常,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我歎了口氣,起身換上侍女為我準備好的素色紗衣,擦乾頭髮往池外走去。不知我們的計劃究竟進行得怎樣了?宇文邕下一步打算怎麼做?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跟他說。

  宇文邕所居住的別院叫做明月軒。顧名思義,的確是皇宮裡賞月的最佳之選,開闊無遮擋,四面環水,僅靠一條狹長的木制棧道與搖光殿相連。此時秋色荒涼,一輪明月獨懸在深藍的天幕上,散落數縷月光仿佛霜色淒迷。宇文邕倚在一棵樹下等我,手裡拈著一塊皮革樣的東西,側臉的陰影深邃而俊美,仿佛藏著許多心事。

  我走到他身邊,抬頭端詳著這張每一道紋路都爛熟於心的俊臉,太多太多的話,忽然間說不出口。月光下宇文邕深深凝視著我,緩緩伸手撫向我的臉頰……

  他的手掌很熱,覆在我冰涼的皮膚上,有種異樣的溫暖。我想開口,他卻忽然按住我的唇,說,「什麼也不必說了……清鎖,我信你。」我心中一震,抬頭只見他的神色變了變,仿佛沾染了一絲夜的深沉,將那塊皮革放到我手裡,說,「你帶著這封信先回司空府。這是父皇留給皇兄的遺物,上面記載著一個寶藏。如今皇兄地位不保,宇文護也對我起疑,這片藏寶圖是萬不能再留在皇宮了。」

  我微微一怔,剛要伸手接過這封信,餘光卻掃見遠處有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正往這邊走來,深黑的袍子,隱有金線閃耀,金冠上綴著珠串,竟是宇文護!他處在宇文邕的斜側面方向,此時往前再走幾步就會看到他手中的這塊皮革……情急之下,我張開手臂一把抱住宇文邕,用身體蓋住他手中的藏寶圖,揚聲說,「邕,請你原諒我!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因為嫉妒別的女人而對你有猜忌……日後我會跟姑父姑母好好解釋的!」我低了低頭,小聲在他耳邊說,「宇文護在你身後。」轉而又揚聲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求你不要厭棄我!」

  我抱著宇文邕,從他肩膀上偷眼看去,隱約看見宇文護在不遠處停住了腳步,閃身避到一棵大樹後面。我心想,這老狐狸,怎麼還不走?

  宇文邕低頭看著我,此時他離得我很近……他的氣息那麼熟悉,灼熱而霸氣,迎面而來。隱約感覺夾在我們身體之間那塊皮革似乎就要落到地上,側頭只見宇文護正在暗處雙目灼灼地盯著這邊。我只好揚聲,用一種很曖昧的語調說,「邕,抱我……」說著伸手抱得他更緊,雙手在他身後如藤蔓般纏繞。一邊在心裡又想,這種年輕人曖昧香軟的畫面,您這老狐狸看了總該走了吧?

  宇文邕的氣息卻真有些紊亂起來,他的手在我腰上攬得更緊……細碎的吻輕輕落在我的發間,雙唇沿著鬢角緩緩向下……我身子一僵,他的吻已經落到了頸間,帶來一種酥癢戰慄的感覺……我直覺他有些失控,還未來得及想出對策,宇文邕已經一把攔腰將我橫抱起來,大步走向水面的棧道,往明月軒裡去了。

  我倚在他懷裡,因為怕那張圖掉下去而只好側身抱著他,雙手環著他的頸,上身緊貼著他的胸膛……霜白月色下他的目光有些迷亂,緊箍而灼熱的臂彎幾乎要把我融化……通過狹長的棧道,借著明亮的水光反射,隱約可見宇文護並沒有跟過來,轉身繞過大樹從另一個方向走掉了。我如獲大赦,剛想告訴宇文邕我們不用再演戲了,他卻已經將我抱至床邊,略有些粗暴地將我丟到榻上……

  那張皮革像一片深色羽毛,飄飄忽忽地落到了地上。只是我跟他都無暇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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