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劉黑胖(32)_戈鞅

三二

　　段雲嶂也不理她，將湯盅隨意地放在案上。

　　金鳳只得歎息，邊整理起案上雜亂的奏摺和紙張，口中邊碎碎念叨著，「明明不愛喝雞湯，專為了折騰人……」

　　段雲嶂從奏摺後面露出一隻眼睛，「皇后，朕以為你是誠心誠意為朕洗手做羹湯的。」

　　金鳳沉默一陣，終於不甘不願地道：「臣妾自然是誠心誠意。」

　　段雲嶂滿意地繼續看他的奏摺。

　　金鳳也伸頭去多掃了幾眼，掃到一個名字，不由得一愣，「魚長崖？」

　　段雲嶂點點頭，歎氣，「朕本想點他為今科頭名，可惜……」

　　「魚長崖，是哪裡人氏？」

　　「似乎是京城人氏。」段雲嶂留心地看了她一眼，「怎麼？」

　　「沒有。」金鳳笑笑，「只是覺得這名字可愛得緊，一不留神就會念成『魚長牙』。」

　　她依稀記得從前讀私塾的時候，自己曾經追著前面搖頭晃腦的小書呆叫過很多次：魚長牙，魚長牙！往日的一切還歷歷在目，沒想到小書呆也要當狀元郎了。

　　段雲嶂瞪著她，她的神情難得有些呆滯，「皇后，皇后，叫朕說你什麼好？」他歎氣，唇角卻帶著一絲笑意。他看看手中令人頭痛的奏摺，再看看金鳳，忽然福至心靈，「皇后，你看魚長崖和柴鐵舟這兩個人，從名字上看，哪個更堪狀元之名？」

　　金鳳想了想，道：「其實……臣妾覺得，狀元和榜眼，並沒有多大區別……不過那個柴鐵舟，既然叫鐵舟，後臺總比長牙的魚要硬些吧？」

　　段雲嶂一愣。

　　「皇上，這年頭，很多事情都要看後臺的。」金鳳一本正經。

　　段雲嶂大笑。

　　金鳳也微笑著行了一個端正的宮禮，「皇上，臣妾先告退了。」

　　第二日朝會上，皇帝陛下欽點禮部侍郎柴安之之子——柴鐵舟為今科頭名狀元，魚長崖為榜眼，肅敬唐為探花，三甲已定，即刻擢為翰林院修撰。

　　內閣首輔，威國公劉歇大人撫髯，微笑，「皇上識人用人，此乃國家之福，社稷之福！」

　　翰林院大學士，今科主考周大才子扼腕歎息。

　　淩大將軍握刀咬牙，雙目通紅。

　　呂大尚書又撞了一回龍柱，不過這次皇帝陛下早有準備，命小孫子眼明手快地將他攔住了。

　　而符大丞相，依舊是眯著小眼睛沉吟不語。

　　皇帝陛下神情淡然地掃視著群臣，頭一次覺得這朝堂上的驚濤駭浪和暗潮洶湧，都在他一手掌握中。

　　狀元和榜眼，其實並沒有多大區別。柴鐵舟的後臺硬，沒關係，關鍵在於，皇帝陛下懂得了，什麼叫做以退為進。

　　這天晚上，段雲嶂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他舞著兩把紫金錘，當胸一錘，將劉歇打翻在地，踩在腳下，滿朝文武興高采烈地鼓掌，高呼萬歲。

　　然後他看到朝堂上大殿的盡頭，一道纖細的倩影亭亭玉立，依稀正是劉白玉的模樣。那倩影穿過大臣和內侍，慢慢向他走來，娥眉朱唇，淺笑如畫中仙子。他便拉著那少女凝脂一樣的玉手，穿過珠簾，來到殿后他的龍榻之前。

　　劉白玉在他的龍榻上坐下，面若桃花。他伸出顫抖的手，褪下了她的外衣，露出滑膩的香肩。「白玉。」他聽到自己這樣叫，鼻間有熱流湧過。

　　劉白玉羞澀地低下頭。段雲嶂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就要吻上她柔軟的唇。劉白玉終於將小臉對正了段雲嶂，段雲嶂卻愣住了，正對著他的，赫然變成了劉黑胖又黑又圓的大餅臉。

　　劉黑胖沖他嬌媚一笑，捶了他一下，「皇上……」

　　段雲嶂大叫一聲，嚇醒了，發覺自己撲通一聲掉下了龍床，坐在光禿禿的地板上，大殿裡陣陣冷風吹過。

　　他吞吞口水，伸手往龍床上一摸，床上濕了一大片。皇帝陛下霎時冒了一頭的冷汗。

　　第七章此間風月最是濃

　　仲秋之際，恩科取士，擢拔人才無數。殿試之後，天子隆恩賜恩榮宴於御花園，榜上有名的學子，悉數到場。

　　恩榮宴祖制早有，乃是天子體察學子寒窗苦讀，勉勵嘉獎之舉。對於許多中榜的進士而言，這是個一生只有一次進入皇宮大內的機會，他們將有幸一睹皇帝的真容，還能夠遠遠地瞻仰後宮妃嬪的絕色。恩榮宴後，進士們便要到吏部領職，有些能夠留在京城各部司，從小官做起，有些則要被外放到全國各地，可能終生都無緣由地方升遷回中央。

　　只是這普天同慶的恩榮宴，卻害苦了一個人。

　　金鳳時常覺得，皇后命和婢女命其實是沒什麼區別的，此刻她這種感覺尤為強烈。難怪歷史上那麼多端莊賢淑的皇后要麼是過勞死，要麼是被皇帝當做冷菩薩敬而遠之。辛苦操勞了一天，晚上回去還要在龍床上承歡邀寵，怎麼可能……

　　「恩榮宴上以月桂在左，乃是祖制，怎麼今年換成了木芙蓉？」

　　「太后，今年月桂開得不好，木芙蓉……」

　　「俗，俗不可耐！」太后娘娘上下打量了金鳳一番，皺眉道，「皇后，紫紅色並不襯你的膚色，顯得你的臉很髒。」

　　「……」

　　「還有你的髮型，難道香羅殿裡沒有頭油了嗎？」

　　「那麼臣妾回去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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