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劉黑胖(31)_戈鞅

三一

　　段雲嶂冷哼了一聲，掃視一遍下面跪著的人們，眼光在金鳳身上停留得最久。半晌，他方道：「母后，是皇兒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

　　金鳳訝然，險些打翻手上熬了一夜的雞湯。

　　「皇兒！」

　　「如果是有人惡意將皇兒推下去，那人難道還會任由皇兒自己爬上來嗎？」

　　太后不說話了。

　　「母后，為何要因為皇兒的過錯，遷怒其他人呢？」

　　整夜的高熱過後，段雲嶂的神色略有些疲憊，「母后，孩兒並無大礙。您不必擔心，保重鳳體要緊。來人，把小孫子帶回來，好好治傷吧。」

　　太后認真地看看兒子，兒子的從容讓她心中的焦躁逐漸平復了。

　　金鳳連忙趁熱打鐵，「太后，您辛苦一個早晨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臣妾在此伺候皇上即可。」

　　太后有些不太信任地掃了金鳳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送走了太后，段雲嶂和金鳳同時松了一口氣。這時跪在床前的劉白玉楚楚可憐地抬起頭來，欲說什麼，段雲嶂卻揮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讓朕清靜清靜。」

　　眾人只得退下。

　　然而段雲嶂又加了一句，「皇后留下。」

　　金鳳臉色一變，只得認命地又端起瓷碗。沒有人發現，劉白玉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比金鳳更加難看。

　　清理了閒雜人等，段雲嶂開始用視線淩遲金鳳。

　　金鳳訕笑著舉起湯匙，「皇上，喝湯。」

　　段雲嶂怎肯輕易放過她，「皇后你說，這件事情要如何善後？」

　　金鳳垂著頭，「皇上，臣妾認為，皇上方才的善後方式，十分聖明。」

　　段雲嶂咬牙，「劉黑胖，給朕跪下！」

　　金鳳應聲跪下。

　　「劉黑胖，你推朕落水，罪至欺君，還意圖謀害朕，你可知罪？」

　　「……」

　　「你為何不說話？」

　　「皇上，您剛才不是說了，您是自己失足落水的，君無戲言。」金鳳誠心誠意地說。

　　段雲嶂詞窮，一肚子窩囊氣發不出來，「劉黑胖，你難道就不怕朕？」

　　金鳳抬頭，十分崇敬地道：「皇上，臣妾不怕您，臣妾尊敬您。在臣妾心中，您就像天神，像佛祖，像遠古的英俊聖賢，臣妾對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

　　「你給朕住嘴！」段雲嶂扶額，「朕不過是要你說個謝字，有這麼難嗎？」

　　「臣妾對皇上的謝意，也如滔滔江水……」

　　「夠了……」段雲嶂呻吟，「起來，朕要喝雞湯。」

　　金鳳於是依言站起來，將湯匙移向段雲嶂唇邊。

　　「慢……」段雲嶂遲疑了一下，「你剛才說，這雞湯是你親手做的？」

　　「其實……是素方做的……」金鳳面現愧色，難得說了句實話。

　　段雲嶂這才放心地吞下那一匙雞湯，然後他的臉色瞬間變得五顏六色，十分詭異。

　　金鳳微笑著說完剛才說了一半的話，「雞湯是素方做的，但臣妾負責放鹽。」

　　段雲嶂覺得，劉黑胖實在是他命裡的剋星。

　　一場風波，就這樣平息下來。金鳳知道，她該感激段雲嶂的。就像當年魏太傅的課堂上一樣，段雲嶂義無反顧地為她擔下了責任。可是她卻梳理不清自己對他的心情，她不懼怕他，不討厭他，但也很難真心實意地去感激他。

　　段雲嶂是個好人嗎？不是。他只是在有所圖或者心情好的時候，才會對她好，她很清楚。

　　轉眼入秋，舊宮人出宮的時候到了，即將離開的，除了素方，還有金鳳十五歲的青澀年華。

　　不過一年，段雲嶂的個子便躥出了兩個頭，原本金鳳的頭頂和段雲嶂的鼻子一般高，如今，她卻需要仰視才能看到他的下巴了。

　　成長對於段雲嶂來說，不僅僅是身高的增長。當金鳳終於閑下來一些的時候，段雲嶂則忙碌了起來，因為三年一度的秋闈大考開始了。

　　作為翰林院大學士，周大才子當仁不讓地出任本屆秋闈主考。

　　此刻，段雲嶂對著三份卷子，皺起了眉頭。這三份卷子的主人分別是：柴鐵舟，魚長崖，肅敬唐。這是周大才子報上來的一甲名冊。然而具體排名還尚有爭議，所以周大才子奏請皇帝聖裁。

　　段雲嶂是比較欣賞魚長崖的，這個人字跡穩重，策論工整，思慮周詳。周大才子則較為欣賞肅敬唐，因為這人文辭優美，符合周大才子的審美趣味。

　　然而段雲嶂看到，柴鐵舟的名字旁邊，批了一行小小的紅字：可為榜首。那是內閣首輔威國公劉歇大人的批註。

　　柴鐵舟的父親，現任禮部侍郎的柴安之，十年前是劉歇的門生。

　　段雲嶂十分頭痛。他並不想違逆劉歇的意思，而魚長崖這個人才，他也不想放棄。

　　深夜，皇后娘娘端了一盅雞湯，來到軒羅殿。

　　自打那次雞湯放鹽事件以後，段雲嶂就強令金鳳學習熬雞湯的技術，熬到今日，金鳳相信自己即使不加水也能熬出咸淡適中的雞湯來。

　　「皇上，喝湯。」金鳳一邊親手遞上湯盅，一邊伸腦袋去看段雲嶂手中的奏摺。

　　段雲嶂的眼光未離開奏摺，接過湯盅囫圇喝了一口。

　　金鳳皺眉，「湯匙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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