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三八四


  這一日的盛府分外安靜,府後僻靜的一處排屋,隱隱傳來些慘叫哀告聲,順著風向,若有若無的傳了些到府西側的院落。

  長楓抬著脖子往窗外眺望,喃喃道:「怎麼半天沒聲響了?」

  柳氏坐在床上,輕聲逗弄著孩兒,聞言抬頭道:「相公真真有趣,有聲響時坐臥不安,沒聲響了也惦記著。」

  長楓苦笑一聲,走到床邊坐下,「我這心頭貓撓似的。」

  「怕是已審出來了。」柳氏掖了掖繈褓,將女兒抱起來哄著,低聲道,「相公別多想了,這事咱們知道的越少越好。到現在爹爹都沒有半句話給相公,想來也是這個意思。」

  小嬰兒發出咿呀的聲音,粉紅的小手肉團團的搖動,大大的眼睛直直看著父親,長楓滿心喜歡憐愛,伸手抱了過來,輕輕道:「娘子說的是。」

  ……

  日落月升,一夜過去,天方微微亮,一個婆子急急忙忙跑到壽安堂,跟房媽媽低聲說了兩句,隨後房媽媽走到裡屋門口,「姑娘,王家來人了。」

  明蘭從躺椅上起來,伸了伸懶腰:「康家沒來人麼?」更加妙了。

  房媽媽低聲道:「康家只來一個晉少爺,王家卻是來了不少。」

  明蘭走到老太太床前,見她面色漸漸褪了灰敗,似有幾分血色,心中寬了些。她心裡高興,覺著渾身都有力氣,提高聲音道:「給我更衣。」

  想起昨夜小桃來報的話,聲音中帶著笑意,「給我那好姨媽也更衣。」

  叫她滿身屎溺的過了一夜,先出口惡氣,今日就了結了她。

  §第196回 世間道 之 向左走,向右走

  穿戴收拾好,明蘭沒有直接去見王家人,而是略拐了個彎,在通往書房的小徑上兜住了昨夜獨睡的盛紘,對老爹黑如鍋底的臉色視若不見,笑吟吟的邊走邊說。

  「爹爹,你說奇不奇?康姨媽一夜未歸,康家不急,王家倒急了?」

  盛紘低頭走路,不肯搭理她。自那日爭執後,他的嘴角和眼角始終處於下垂三十度狀態。

  「照我看來,這是老太太中毒的緣故。」明蘭也不等父親答話,「不過爹爹觀事明瞭,不消我說,定也明白此中因由的。」

  盛紘哼了一聲。小女兒笑容可掬,他不好當眾斥駡,心裡悶的很,暗道那日你獲知老太太中毒,幾欲當場吃了王氏,今日卻沒事人般——如此翻臉如翻書,倒是混官場的好料子。

  明蘭悠悠道:「依女兒愚見,此回康姨父不曾來,不過兩個緣由。」

  盛紘強力忍住詢問,只言不發。

  「要麼是康姨父知道了這事,但漠不關心,不願替姨母出頭;要麼是姨父根本不知道,王家不欲姨父知道。」夫妻感情已經那麼差了,還是別給康家更多厭惡康王氏的理由比較好。

  「待見了王家,爹爹可問一句姨父為何不來?不過嘛,我估計晉表兄只會說兩種緣由……」明蘭狡黠微笑,「姨父身子不適,無法前來;或者,康家有事,姨父抽不開身。」

  盛紘欲笑,連忙扯直嘴角,板住面孔——賦閑多年的連襟有什麼可忙的,除非又多納了兩個美婢累壞了身子倒有可能。

  明蘭也笑了笑:「倒是今日王家來人,想來不過三種情形……」盛紘不自覺的慢了腳步。

  「第一種,王家不知康姨媽惡行,此次上門只是關懷老太太病況;第二種,王家知道內情,今日是來與父親求情商量,如何放姨媽一馬……」

  盛紘撚著頷下短須,心中暗暗點頭,心想小女兒見事倒明白。

  「第三嘛,有人存心不良,想將此事一概推到太太頭上,推在盛家門裡。」

  盛紘倏然停住腳步,直直看著女兒,面色冷肅。

  明蘭輕道:「此事如何,片刻父親即可分明。」

  父女倆不再耽擱,疾步往正院走去,甫踏進廳堂,只見王氏正伏在王老夫人膝頭痛哭,王舅父和王舅母在旁邊勸邊歎氣,康晉愁眉苦臉的立在王老夫人身後,他側邊站著一個僕婦打扮的老嫗,形容頗是精明幹練。除此之外,只劉昆家的侍立在屋角,旁的丫鬟婆子俱被打發出去,廳堂門窗五米開外不許有人窺探,院門口著人把守。

  王老夫人一見盛紘來了,欣慰而笑:「賢婿,你總算來了。」

  父女倆一前一後,拜倒向長輩行禮方才起身。盛紘看見康晉,忍不住問:「你父親呢?」

  康晉臉色一僵,支吾道:「我爹……他……他近日身子不適。」

  盛紘忍住不去看小女兒的臉色,又對王老夫人問安道:「岳母這般大年紀,還累得您奔波勞累,是晚輩的不是了。」

  王老夫人悲歎:「王家出此不孝女,我哪裡有臉來見你!」說完還恨恨瞪了王氏一眼,王氏當即跪倒哭道:「娘,女兒知錯了!」

  王老夫人指著女兒罵道:「出嫁前我是如何教你的,孝乃天地立身之本,為人子媳的,持家理事或相夫教子,在這個孝字前都得退一射之地。你倒好,行此禽獸不如之事,我們王家的臉都叫你丟盡了!」

  王氏大哭道:「娘,女兒確是錯的厲害!給爹娘兄嫂丟人了,娘,您要打要罵都成,只求能寬宥了我!」

  王老夫人心酸的厲害,抱著女兒哭道:「我的兒,你怎麼這麼糊塗!我寬宥你容易,可姑爺家怎麼說得過去?!」她又抬頭對盛紘道:「好姑爺,她害了親家老太太,實是罪過大了,你預備如何處置此事?」

  因小女兒的提醒,盛紘多留了個心眼,此時越聽越疑惑:「岳母……言下之意,全是柏哥兒娘……」他躊躇不前,轉頭去看明蘭。

  明蘭肚裡大罵這個便宜爹拈輕怕重,索性直言道:「老夫人明鑒,前日我家老太太好端端的,忽然病倒不醒,我等原以為只是天熱驟病,誰知經太醫細細診斷,竟是中毒。」

  她與王家本來進水不犯河水,可進門至今,王老夫人只一個勁兒的說自己女兒如何如何,沒半句問到祖母安危,可見此行目的,索性直截了當說出來好了。

  王老夫人面帶慚色:「我已知曉了,王家真是萬萬無臉見親家。」說著,又重重打了王氏背上幾下,罵道:「都是你這糊塗的,怎麼這般不知事!」

  這次連王氏也聽出不對勁了,掛著淚水詫異道:「娘……你……?」她們母女從一見面就激動萬分,一個說一個罵,然後抱頭痛哭,也沒把事情說清楚。

  明蘭嘴角噙笑:「看來老夫人以為,我祖母之事全是太太所為了?」

  王老夫人聽出這話有異,再看女兒女婿神情或驚或怒,心中疑惑,便轉頭去看康晉身邊的那個老嫗——不是說,王氏對婆母心生怨憤,所以下了些致病之物麼。

  見此情形,盛紘和明蘭已確定一半,父女迅速對視一眼。

  那老嫗絲毫不慌,輕輕推了康晉一下,呆呆靜立的康晉恍若驟醒,連忙朝盛紘拱手道:「姨父容稟,我娘已一日一夜未歸,家中心急如焚,可否先請我娘出來一見?」

  盛紘心中惱怒,沉聲道:「明蘭,先將人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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