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三二八


  「你你,你……居然去放火?!」明蘭大驚失色,老婆在生孩子,老公卻跑去放火,這種天才的創意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顧廷燁笑著把明蘭按回去拿錦被裹好,起身從桌上的紫砂小爐裡倒了杯溫水,遞到明蘭面前,「渴不?」

  明蘭一口喝掉半杯,呆呆的把茶盅還回去,顧廷燁接過去一口喝幹。

  「這些日子的事,郝管事已略略與我說了。」顧廷燁放下茶盅,坐到她身邊,輕輕撫著她的背,「一波接著一波,那賤人是存了心要折騰你。焉知這場大火後頭,她就消停了呢?若還有後招呢。是以,我也要叫她手忙腳亂。」

  「人家精著呢?怎麼會叫你燒著。」明蘭心有餘悸,如今她對太夫人的評價已上了一個新的臺階。顧廷燁失笑:「誰說我去燒她?我去三弟那院放了把火。」

  彼時尚未夜深,火勢一起,滿院子的人都安全逃了出來,只可惜損毀財務不少;眼見自己的親骨肉有事,太夫人心神大亂,再顧不得其他,一邊忙著去救火,一邊查看兒子可否無恙,又抱著孫子孫女好生哄著。

  明蘭輕輕歎了口氣,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這她也知道,不過自己總是縛手縛腳——惡意縱火屬於刑事案件欸!若有人命傷亡,最高可判無期甚至死刑的咩!

  「人沒事就好。」明蘭低低道。

  顧廷燁冷笑道:「你也替他們擔心?!」

  澄園大火,明蘭掙扎在生死分娩關頭,廷煒朱氏夫婦卻正在悠閒的逗弄孩子!想起這些,顧廷燁心頭一陣狠戾,直想刀刃上沾些血才好。明蘭低著頭,除了歎氣什麼也說不出來。

  「倒是嫻丫頭這孩子還有幾分良心。」顧廷燁總算臉上微露笑意,「小小年紀,竟敢跟大嫂爭論。既責怪自己母親不來瞧你,一見這裡起了火,硬是頂撞大嫂子,把屋裡大半人手派了來救火。這會兒,蓉姐兒也在她處。」自己那陰暗險惡的冤家大哥,滿肚子發了黴的爛計,居然能產出這等光明磊落的好筍,倒叫他驚奇了一番。

  明蘭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這個世界總算還沒那麼絕望!她喜孜孜道,「我本也不指望大嫂子如何盡心,她一個寡婦人家,到底顧忌諸多。我早說了,我只是喜愛那孩子。」

  顧廷燁微笑著撫摸她的長髮,這不是物以類聚麼。

  說了半天話,明蘭又覺著乏了,加之心情完全放鬆,眼皮愈加發沉;顧廷燁輕輕拍著她,直待她沉沉睡去,才慢慢起身離去。

  門外早有人候著,郝管事笑道:「稟侯爺,人已安頓好了,不知是否去見……」顧廷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郝大成頓時滿頭大汗,連忙斂去笑容,低頭道,「是,侯爺請這邊。」

  分花拂柳,澄園後山有一落整齊結實的排房,因為顧家人口少,這裡便俱空著,偶爾堆放些雜物。郝大成在前頭引路,顧廷燁緩緩跟著,走了約一盞茶功夫,來到排房東側角的一間屋前,門口有四五個粗壯婆子看著,見顧廷燁來,趕緊躬身下拜。

  郝大成低聲問:「裡頭可還好?」當頭一個婆子回話:「稟侯爺,已請大夫瞧過了。沒什麼要緊的,曼姑娘受了些輕微的皮肉傷,哥兒則驚嚇了些。」

  郝大成又看了顧廷燁一眼,揮手讓婆子們下去,上前去開了門,請顧廷燁進去,然後自己守在外頭,距五步而站。

  屋裡的佈置很簡單,只一桌四凳,另一副床榻,一把鏡臺盆架,洗漱器具俱全,桌上有茶水點心,屋角還設了冰盆。曼娘正抱著兒子坐臥在榻上,聽見門開響動,立刻抬頭去看,一見是顧廷燁,頓時喜出望外,一邊去攏鬢邊的頭髮,一邊站起身來,哽咽道:「二郎!」

  顧廷燁站在那裡,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拉過一把凳子坐下。

  曼娘趕緊把兒子推過去,連聲道:「昌哥兒,叫爹,快叫呀。」小男孩怯生生的,挪著腳步,不住打量眼前的男人,卻囁嚅不前,曼娘朝顧廷燁笑道,「這孩子靦腆,在家裡時總想爹,這會兒倒不會叫了。」

  顧廷燁凝神看會兒男孩,放柔聲音道:「近來還咳嗽麼?」

  昌哥兒不安的抬起頭,看看父親,又看看母親,結結巴巴道:「……有時咳,有時又不咳……娘叫我吃藥……藥很苦……」

  聽他回答的七零八落,顧廷燁不由得皺起眉頭,這都七八歲了,連話都說不清,他轉頭對曼娘道:「不是給請了先生麼?如今讀什麼書了。」

  曼娘心頭發慌,但她反應極快,立刻垂淚道:「是我沒能耐,大字不識幾個,怎麼教養的好。這才厚著臉皮,上門來求夫人收留孩子的。」

  「胡說!」顧廷燁當即斥道,「多少不識字的娘,不照樣養出讀書的兒子來。難道那些兩榜進士,各個都有個識文斷字的娘不成?」

  他久居上位,統帥軍伍,早已積威於內外,他這麼沉聲一喝,昌哥兒立刻嚇的躲到曼娘背後去,一副瑟縮害怕的模樣,顧廷燁看的更是皺眉,「特意給你們選了個風物和暖的莊子,不是叫昌哥兒多去外頭跑動玩耍麼?怎麼還這般怕見人。

  曼娘拿帕子揩著淚,泣不成聲:「沒爹的孩子,出去也是叫人欺侮,他自幼又性子老實,何必出去現眼呢!」

  顧廷燁沒有說話,只定定注視著曼娘,只見她哭的眼紅氣喘,聲聲如訴,便是火眼金睛,也很難分辨真假。可他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那莊子是他細細挑的,先不說周圍原就有許多父親陣亡于軍中的孤兒寡婦,單說那是在昌哥兒名下的產業,又有誰敢欺負他們母子了。

  可是曼娘就有這個本事,稍有不察,就會叫她的眼淚和辯解給繞進去。

  「來人。」他忽的提高聲音。郝大成開門進來,低頭等吩咐。

  顧廷燁道:「把孩子先帶出去,叫婆子好好照料。」郝大成心知主子要和這曼娘單獨說話,便趕緊叫婆子抱了昌哥兒出去,昌哥兒本不願意,叫曼娘哄了幾句,才依依不捨的出去了。

  門再度合上,屋裡只剩兩人。

  曼娘一臉惶恐的站在當中,顧廷燁指了指一把凳子:「坐罷。」

  她才緩緩坐下。

  「當初……」顧廷燁露出疲憊的神情,「我可曾強逼你委身於我?」

  曼娘一驚,幾乎又要站起,過了片刻,才眼眶泛紅道:「二郎怎麼這麼說!當初若非二郎憐惜我孤苦,我早不知道死在何處了。是我……我自己願意跟著二郎的……」

  「結果,卻是笑話一場。兄長根本不曾棄你而去。是你給他銀子,叫他到外頭去立業的。」顧廷燁心頭泛起一陣苦笑,當初年少氣盛,還覺著自己英雄了得,救荏弱少女于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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