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二六五


  煊大太太被扯著袖子咯吱作響,她惱怒的推開妯娌,不冷不熱道:「我能說什麼?不過是隔房的嫂子罷了,又不是太歲爺爺!」

  炳二太太正一肚子氣沒地兒撒野,當時就指著煊大太太吼道:「我知道你安得什麼心!打量著弄死了我那口子,你們黑心肝的夫妻倆好獨佔家產!」

  煊大太太也怒了,霍的站起來,從袖子中掏出幾張紙,重重拍在桌上,大聲道:「你來瞧瞧這是什麼?」眾人目光順過去,只見是幾張花花綠綠的當票。

  煊大太太氣的臉色絳紅,脖子也粗了:「這些日子為著替二弟打點,到處要用銀子,可這些年來,什麼都攥在二弟手裡,我們連一文錢都沒摸上!如今要用銀子了,公爹整日嚷著手頭緊,我家那楞子就只好拿家裡的東西去當!」

  她越說越氣,最後恨恨道,「我說二弟妹,這些年來我從你手裡何曾拿到過一針半線,也罷也罷!我做嫂子的算對得起你了,你把嘴巴放乾淨些,惹急了我,大家都別過日子了!」

  炳二太太張口結舌,她自己捨不得出銀子,想著給孩子和自己留些本錢,原想指望公中的,誰知四老太爺也這麼吝嗇;她淌著淚,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來。

  眼看四房自己內訌起來,四老太太終於坐不住了,直起身子,滿面懇求:「明蘭,你進門日子雖短,但我也瞧得出你心底淳厚。如今你炳二兄弟都這樣了,他下頭的孩子還小,你就沒有半分惻隱之心?」

  明蘭抬起頭來,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四老太太:「敢問四嬸,當初侯爺離家時,你們可知他身上帶了多少銀子?出去可有人投靠?江湖人好勇鬥狠,他可平安?那麼些年,他在哪裡,在做什麼?偌大一個侯府可有人知道?可有人問起?」

  她問一句就頓一下,一字字如同刀鑿劍刺,尖利異常。說的難聽點,那幾年顧廷燁就是死在外頭了,怕連收屍的人也沒有。明蘭肚裡輕蔑的厲害,只淡淡道,「如今炳二爺有父母替他操心,有兄嫂替他奔走,可比侯爺當初強多了。」

  這番追問,四老太太一句也答不上來,半響後,她面露愧色,低聲道:「我也知……當初這孩子,是受委屈了。」

  明蘭嘴角微彎,略帶譏意:「侄媳婦覺著吧,我還是先心疼自家的男人,再去心疼人家的男人比較好。」她的同情心限額很低,只發放給少數人群。

  炳二太太瞧著連四老太太都不說話了,不由得急了,正要開口,明蘭轉過頭去,搶先一步開口:「二嫂子,話說直白些吧。依著侯爺和炳二爺的『情分』,他也算仁至義盡了。」

  她特意咬重『情分』二字,炳二太太呆了呆,明蘭瞧她神色,微笑著又道:「事到如今,二嫂子與其來求侯爺,不如回去求求四叔罷。」

  「求,求什麼?」炳二太太眼神閃爍。

  明蘭心中輕蔑,淡淡道:「二嫂子,揣著明白裝糊塗,可不是萬靈藥呀。」

  五房就乾脆多了,如今已經開始全面收拾家當和人手了,大約過十天半月就能搬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只要不是故意,都清楚明蘭的意思了。

  炳二太太頹然坐倒,她也不像分家呀,大樹下頭好乘涼,尤其如今連四老太爺的蔭襲虛職也沒了;煊大太太緊閉著嘴,一言不發。

  四老太太左右看了下兩個媳婦,歎了口氣,拉起明蘭的手,哀聲懇切道:「我知道侄子心裡有怨氣,這些年來……他四叔和炳哥兒也確實不好的;可是,明蘭呀……」

  她聲音帶了幾分哽咽,「咱們一定會搬走的,可是,好不好瞧在你熒妹妹的面上,再緩兩年呢?她眼看著要尋人家了,若是能從侯府出閣,那……」

  明蘭靜下心緒,轉過身子面對著她,放柔了聲音:「四嬸,我知道你的難處。可是,別說兩年,就是兩個月,怕是侯爺也是不願的。你不要怪他心狠,你且想想當年那兩樁銀錢事。」

  四老太太驀然抬頭,斷續著:「什麼事……?」

  明蘭目光盯著她,靜靜道:「一樁紅袖閣的事,一樁萬盛錢莊的事。」

  炳二太太陡然抬頭,尖聲道:「沒錯。那兩件事是我家那口子捅出來的,還指認了燁兄弟,難不成他就這般懷恨在心!他……」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明蘭冰冷的目光如刀鋒般看過來。

  明蘭緊緊盯著炳二太太,一字一句道:「這件事誰是誰非,我今日不說了。但是這事究竟如何,天知地知,炳二爺知道,還有旁人知道。二嫂子若是坦蕩,但可去菩薩面前賭咒告那黑心無膽之人!」

  炳二太太一陣心虛,前一樁事時她尚未進門,但後一樁事她卻是知道的,當時她還暗暗慶倖有個背黑鍋的,自家既可沒下銀錢,又能免於責罰。

  煊大太太睜大了眼睛,她本來有些模糊不清的,如今在肚裡來回揣摩及遍,漸漸露出明白的目光,便愈發鄙夷的去看炳二太太。

  四老太太心中嘆息,這兩件事她都是看在眼裡的,就算當時她不知內情,後來慢慢也想明白了,四房那倆父子的行徑的確下作,不怪顧廷燁含恨在心;當初自己明哲保身,也沒替顧廷燁說過話,又如何來要求人家呢。

  「難道,這仇怨便結下了?」四老太太顫著聲音道。

  明蘭長長歎了口氣,溫和的幽幽道:「就是不想把這仇怨結下去,這才要分開過呀。如今侯爺正火燒火燎的,總的先把氣出了罷。待天長日久,侄兒侄女們都大了,兒孫滿堂之時……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侯爺心地仁厚,又怎麼會跟小輩記恨呢。」

  她本就也不想跟無辜之人過不去,顧廷熒雖是四老太爺的女兒,但她依舊希望她能嫁的和美平順。

  聽到『小輩』二字,煊大太太心頭猛跳了一下,她生平唯慮者便是膝下三個兒子,其實前陣子明蘭已透了消息給她:顧廷燁替她的長子顧士衢在千衛營謀了個差事。

  以後有叔父提攜著,自己再加把勁,好歹將來有些保障。不過此事這會兒打死也不能說,不然立刻要被整個四房罵作『吃裡扒外』,待到分宅後再宣佈才好;也正因如此,顧廷煊覺著對不住父親和弟弟,拼命幫著奔走。

  煊大太太早瞧著顧廷燁和自家公爹積怨已深,若住在一起整日鬧事爭吵,那時顧廷煊是幫哪頭好?幫老子,得罪顧廷燁;幫顧廷燁,不孝的帽子也夠嗆。

  還不若住開了,想來顧廷燁和四老太爺也不會再怎麼見了,到時顧廷燁念著顧廷煊過去的好處,她和明蘭常來常往的,反而能獲得更多的幫扶。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是贊成分宅別居的。

  這次談話過後,四老太爺再傻,也知道蒙混不過去了;又拖了三四日,眼看太夫人依舊『臥病在床』,沒替四房和五房說話,他也死心了;便向族中耆老放了話,他這就搬走。

  於是四房也開始忙忙碌碌的收拾起家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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