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二六二


  太夫人變了霎臉色,硬邦邦的開口:「不論如何,總得定個日子吧!」

  明蘭不緊不慢的撥動茶葉,緩聲道:「您說的是,不過侯爺說了,破土動工不是小事,待他空了,要親自督工檢查,如今他忙的很,待過幾年他空了,再說不遲。」

  太夫人倒抽一口涼氣:「幾年?莫不是說笑!」隨即大怒,「我們顧家的面子往哪兒放!」

  明蘭依舊不快不慢的口氣:「您別急。侯爺說,這次動工怕要大整,不單單是把牆推了完事。侯府歷經幾代,有些房舍屋子都老舊了,索性趁這次機會,把門面圍牆和有些地方好好翻修一下。」

  太夫人目光閃動:「那兩位叔叔的房屋,更是要動工咯?」

  「這我亦不知,得聽工匠師傅的。」明蘭裝糊塗。

  太夫人定定的瞧了明蘭好一會兒,目光森然。

  明蘭笑的溫柔和氣:「連聖旨都說『並府事宜,一應權宜』,您何須著急呢?況且,我們就在隔壁,半炷香的腿腳就可到,這邊有什麼事,儘管叫人傳話就是。」

  太夫人面色陰晴不定,明蘭朗目以對,無有半分異色。

  「……你說的有理,的確不急。」

  她也不再囉嗦,只舒緩了神色,再度靠回羅漢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了家常;明蘭也不再多提,十分配合的聽她嘮嗑。

  這次便這樣過去了,但明蘭心裡警惕:這塊骨頭很硬,要當心牙齒。

  此後,明蘭照常生活,時不時去關心一下邵氏的身體,帶些小點心小玩意哄嫻姐兒玩,然後理家治府,檢查蓉姐兒功課,婉拒別府宴飲帖子,安分的在家服齊衰。

  八月初,揮淚送走了才長柏兩口子,因怕窮山惡水缺醫少藥,一兒一女就留下了,全哥兒留在壽安堂由老太太教管,小女孩則由王氏照看。

  官方理由是,老太太年邁,不堪重累,所以王氏分擔一二。

  晴姐兒生的玉雪可愛,粉嘟嘟的娃娃整日笑呵呵的爬來挪去,極招人疼愛,倒也撫慰了王氏那怨婦一般的心情;大約是有了寄託,明蘭某次回娘家時,居然發現王氏面盤子也胖了,人也和藹了,摟著小孫女一刻都捨不得放手。

  這是好事。有利於團結和諧。

  這段日子平淡無味,一應消遣娛樂活動都停了,最大的收穫莫過於蓉姐兒那北海冰山一般的爛功課終於有了融化的跡象。

  某日上午,明蘭考蓉姐兒《女誡》第三篇『敬慎』,蓉姐兒非但一氣全背了出來,還期期艾艾的自告奮勇,表示能夠默寫了。

  通篇無錯,雖筆觸尚滯板呆愣,但每個字都端正規整,顯然頗下了幾分苦功夫——前幾日這小丫頭片子還把『有虞陶唐』默成『魷魚淘湯』。明蘭既驚且喜。阿米豆腐,可憐她都快絕望了,好歹讓著小丫頭在出閣前學完《女四書》吧。

  明蘭當場狠狠的誇獎了她一番,直誇得蓉姐兒小臉漲紅,不好意思的低了頭,當她從匣子裡翻出一對水晶盤玫瑰金絲搭扣的精緻小耳墜給她做獎品時,蓉姐兒強忍著喜歡推辭了,囁嚅著表示:能不能請嫻姐兒來澄園住兩天玩玩。

  明蘭第一次對這孩子刮目相看。

  蓉姐兒生性倔強好動,不喜讀書,不過能為了小姐妹這般來求自己,倒也不易,況且明蘭也喜歡嫻姐兒這樣懂事乖巧的女孩。自父親過逝後,她小小年紀,忍著無助和悲傷反去寬慰寡母,嚴厲約束屋裡下人,儼然一副小大人模樣。

  接她來散散心也好,明蘭當下就答應了,思忖著說服邵氏的說辭。

  蓉姐兒大喜之下,之後的幾日功課直線上升;待小客人來了後,她宛如周到的小主人一般,天天扯著消瘦不快的嫻姐兒散心玩耍,一忽兒鬥棋,一忽兒拼布,十天就拆了四個九連環,新添了三副七巧木,滿園爛漫盛極的夏日花卉醉人心魄,更是她們的遊樂場。

  明蘭怕她們大夏天老往外跑曬壞了,便把她們的興致往吃食上引。

  小姐妹倆便去池塘便采蓮蓬,然後一顆顆挑出蓮子來熬銀耳湯,鎮上冰珠,極清涼味美,她們又去折蓮藕來做冰糖糯米藕片,淋上香滑的蜜露,頗有風味……種種夏日冰品,還能送去隔壁侯府孝敬一二。

  明蘭又在蔻香苑的一塊柔軟的草地上搭了架雙人秋千,不過注明了使用時不能有太陽公公在場,倘若犯規,立刻拆掉,小姑娘們鄭重答應。明蘭甚至找木匠給她們箍了個碩大的木盆,足有兩尺半高,五尺方圓,好叫她們在屋裡頭稍微鳧下水,古代小姑娘哪見過這個,頓時玩水玩瘋了,穿著肚兜小衣,一泡在裡頭就不肯出來。

  一日日下來,嫻姐兒到底是小孩子,愁緒留不久,漸開了懷,臉上也有了笑容,又沒有嚴厲的長輩約束規矩,她們便如過暑假的小學生般,整日唧唧喳喳的跟小麻雀似的,整個澄園忽的熱鬧了許多。

  小孩子還是該有玩伴呀。

  明蘭拖著腮發呆,看著她們豐潤許多的小臉蛋,微微有些曬黑,晶亮的眼睛滿是健康生氣,她也覺得很高興,還不足十歲的小姑娘,還不用緊著學規矩吧。

  何況有嫻姐兒在,蓉姐兒的功課反倒更好了。

  夏日悠長,待到明蘭和顧廷燁再度動手動腳,投入如火如荼的造人大業時,太夫人也恢復了之前的活躍,帶著女兒積極應對各家的邀約帖子,並頻頻把明蘭帶上。

  這種拜會明蘭很熟悉,當初沒嫁前她也出席過。

  事關小姑子的終身大事,她不好推辭,權當做拓展些人面了;況且,炎炎暑氣,對著顧廷燦小姐冰雪清雅又高傲斯文的面孔,還頗有幾分降暑功效。大約太夫人覺著帶明蘭在身邊,可以顯示顧府實在很一團和睦。

  不過可惜了,就算明蘭肯配合,廷燦小姐卻還嫩,她裝不出和明蘭親昵的樣子,各府女眷不乏人精,自能瞧出顧家姑嫂之間那種陌生和隔膜,就算不是人精,只要消息不閉塞,也知道顧家尚未並府,還是各自居住。

  這就很令人尋味了。

  其實明蘭也沒什麼說話的機會,這種貴婦圈子的聚會,頗有些論資排輩的意思,那些沒出個的大姑娘基本是不大說話的,必須『溫良恭順,寡言慧心』才好,至於明蘭這樣的年輕小媳婦,尚未生育,進門不久,更不能顯得太活潑倜儻了。

  明蘭只好以端坐的姿勢,始終保持著溫和靦腆的微笑,充當一盆漂亮的盆景,時不時的應景湊上兩句即可。

  最討厭的是,有些不識相總要問「……你們怎麼還住開著呀?」或者「你們怎麼還不並府?」之類的問題。

  每當這個時候,太夫人就會很慈愛的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等著明蘭如何當眾回答;應該說,她人緣不錯,提類似問題的不少,有些可能是純粹好奇,有些則……

  「破土動工,建宅修府,這不是小事,我想著問過了風水師,堪輿師,算算黃曆,再瞧什麼時候動手好。」一次在忠敬侯府的茶會上,明蘭如此回答。

  忠敬侯府的老侯爺乃鄭老將軍的胞兄,雖早年分家出去了,但兩家情分甚好;鄭家素來謹慎守身,於朝事並無牽連,且還有走對了領導路線的鄭駿鄭驍兩兄弟,頗得皇帝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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