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二〇八


  這個故事,明蘭聽來唏噓不已,盛老太太講起來卻十分解恨!

  因為這個緣故,鏡子的出現晚了好幾十年,一直到幾年前,新帝繼位,被兩代皇帝封存的靜安皇后的遺物終於解禁,皇帝叫內務府的工匠照著靜安皇后的手稿開工,很快就制出清可見人的鏡子。雖然過程很費事,還不能普及,但作為皇帝左右手的顧廷燁立刻就分到了一面立身大鏡和兩面珠翠琺瑯鑲嵌的小手鏡。

  琉璃夫人和靜安皇后,天差地別的投胎,明蘭相信她們都是十分可愛的人,可惜,一個成功了,一個卻失敗了。這就是明蘭迄今為止能確定的兩個老鄉。

  此外,十幾年前曾有一樁奇事,時任戶部尚書家有一位千金,一次大病過後便荒唐起來,鎮日吵著要開店做生意;及笄後又糾纏于幾位親王郡王乃至世家公子間,行止不檢,放誕不羈,還常以狂悖之言鼓動年輕世家子弟。

  名聲爛的一塌糊塗,眾人避之如污穢,到二十歲還無人問津婚事,連累父親仕途斷絕,姐妹都嫁不得好人家,後來她被禁閉於宗祠庵堂之內,誰知卻被她逃了出去,還自賣身于青樓,當起了花魁,她揚言『琉璃夫人能做到,為何我做不到』。

  不過她始終沒有遇見一個高覃,倒碰上了不少元稹之流,男人把她玩完就走了,還在外頭宣揚和這位自甘墮落的高門千金的風流韻事,把整個家族的名聲都搞臭了。

  古代的宗法制度,作為一個父母長輩俱全的女子是沒有『自賣身』的資格的,她的家族一找到她,就把她弄了回去,然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據說,是被沉塘了。

  明蘭疑惑這種癲狂的行為,到底算是穿越式的腦殘,還是古代既有式的腦殘,因為沒有確切證據,所以不能肯定她是不是自己的老鄉。

  冥冥之中似有天定,她知道自己恐怕永遠也碰不上老鄉;她的老鄉中,有名滿天下的,也有籍籍無名的,而她,大約就是屬於後一種吧。

  或者說,同在這個年代,在不同的地方,也有像她一樣認真努力生活的老鄉,不敢驚世駭俗,不敢冒進出頭,認真生活,努力承擔責任,融入這個社會,平靜安耽的過完這一生。

  這樣,也很不錯嘛。

  想到這裡,明蘭忽輕笑起來,這笑容落在朱氏眼裡,覺得既陌生又奇怪,明蘭眼神離合之際,貝齒細細咬著嘴唇,仿佛暗懷著一種有趣的秘密,偷偷隱藏著,獨自愉悅著,眼角眉梢充滿了一種奇異的嬌媚,有一點壞心眼,還有一點淘氣。

  朱氏低頭暗忖:怪道二哥被迷住了。

  §第127回 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直至未時末,女眷們才陸續告辭,明蘭揉著笑的快抽筋的腮幫子爬上軟榻,眼睛一閉就人事不醒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際,腹部和胸口出現十分熟悉的壓迫感。

  明蘭十分淡定的睜開眼睛,眼看窗外日已西斜,男人沉重的身子半趴在自己身邊,大腿擱在明蘭肚子上,手臂橫在胸口,脖子處挨著一顆腦袋,正沖自己噴著濡濕的熱氣。

  明蘭艱難的吐了口氣,先扭腰,再努力從薄毯下伸出兩條胳膊,好像舉杠鈴一樣把男人的胳膊頂起兩三寸,然後連扭帶爬的從軟榻上滾下來,這一整串動作行雲流水,熟練之極。

  聞聞自己衣裳上的味道,明蘭趕緊進了淨房,丹橘幫她散頭髮松衣裳,小桃忙著打熱水投帕子,她們二人瞧明蘭臉色忿忿,互看了一眼,丹橘忍不住道:「夏竹和夏荷照了您的吩咐給老爺鋪了床的,不過誰知……」小桃心直口快:「可是誰知老爺一進屋就問『夫人在哪兒』,然後醉醺醺的往東廂房去了。」語氣頗有些忿忿。

  明蘭微歎氣:「你們不用說了,我還不知道嗎。」

  一番梳洗,明蘭換上乾淨的裡衣,外穿一件鵝黃繡梅花的薄棉襖子,對鏡攬妝,後對小桃道:「把小全子和小順子叫來,叫說說今日外院的情形。」

  小桃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兩個男孩就來了。

  顧全口齒伶俐,顧順穩重周到,小的約莫五年級,大的也不過剛上初一,明蘭抓了把果子給他們,溫和的發問。顧全咧出兩顆喜氣的小虎牙,挨個兒的說起來,他年紀雖小,記性倒不錯,哪幾位大人喝醉了給抬回去的,哪幾位大人一沾酒就沒個形狀,自然也有酒品很好的,小男孩都記得清清楚楚。

  段家兄弟堪稱是海量,被抬出去的人有一半都是叫他倆灌醉的,其中包括自稱老當益壯不肯致仕的甘老大人,據說他當時正拉著顧廷燁說話,結果叫一頓猛勸,就泡倒在酒罈裡了。

  薄老將軍捋著鬍鬚,微笑著表示:年紀大了,要注意適當飲酒。

  「甘老大人到底幾歲?」明蘭好奇道,古代沒有標準退休年齡。

  「看著有五六十了吧。」顧全不甚清楚,一旁的顧順輕輕補上,「小的聽說,甘老大人前年剛辦過六十整壽。」

  明蘭滿意的點點頭:甘夫人不過四十上下,除非她是宮雪花的同門,不然她應該是續弦。

  筵席基本上是成功的,不但酒菜豐盛,一應籌子,箭瓠,籤筒,酒令牌等酒桌玩意兒都齊備,甚至還預備了醒酒茶和醒酒丸子;令明蘭沒想到的是自己的父兄,原本以為席間多是行伍出身的將領或有爵之家的紈絝,盛紘父子會十分無趣,誰知情形恰好相反。

  開席沒多久,表情嚴肅的長柏就遇到了表情更加嚴肅的鴻臚寺右寺丞符勤然大人,然後湊上還在國子監熬日子的裘恕,三人坐到一起,端莊肅穆的談起話來,不知道的人瞧見,還當他們是在開追悼會。

  而盛紘則和五老太爺『一見如故』了。兩人談起少年時的苦讀,談起科舉的艱難,談起為官的不易,居然越說越投機。五老太爺生平最傾慕景仰那些有學問的大家,可偏偏正途科舉出身的文官大多看不起權爵子弟,而盛紘卻是那種非常懂交際的人,談吐風雅,氣質不俗,不論他心裡怎麼看待對方,總能表現出十分令人舒心的態度。

  五老太爺說他癡長了十餘歲,卻屢屢科舉不利,真是慚愧慚愧;但盛老爹立刻真誠的表示反對,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何以成敗論英雄呢,興許恰巧那考官不喜您的行文風格也說不定,然後他立刻舉例了古往今來許多科舉不順的文豪大家。

  五老太爺眼眶一時發熱,頓時把盛老爹引為知己。

  明蘭聽了,不由得腹誹:廢話!沒兩把刷子能在官場上一路順順當當走到今天麼,多少官場老油子都叫盛老爹給忽悠了。

  然後他們倆的話題就轉到教育問題上了,若論祖宗,盛紘自不如五老太爺,若論兒孫,五老太爺就是開藍寶基尼也追不上盛紘,說著說著,五老太爺就漸漸自卑起來了;猶如學校開家長會,墊底的學生爹媽在成績優異的家長面前,大多抬不起頭來。

  明蘭聽的直樂,捧著茶碗不住抖動肩膀。

  直到顧廷燁醒來後,明蘭還沒樂過勁兒,一邊張羅著擺飯,一邊笑呵呵的說這事兒。其實這會兒已經酉時末了,因為中午吃酒的厲害,兩人都脾胃不適;明蘭便叫廚房弄個綠豆杏仁粥,再是醬牛肉配芝麻燒餅,幾個清淡爽口的素碟子,還有葛媽媽拿手醃制的小菜,用香油拌了,或兩滴香醋,極是下飯。

  其實顧廷燁中午也沒吃什麼管飽的東西,一開始他還懨懨的,吃的幾口後便胃口大開,呼嚕嚕的扒了三大碗粥,吃了五個酥軟滑嫩的牛肉夾燒餅,頓覺舒服不少;再聽的明蘭說的有趣,也不禁笑起來。

  「這回我那幾位堂兄可要吃苦頭了!」顧廷燁幽深的眸子裡閃動著幸災樂禍,隨即口氣又一變,冷冷道,「不過也不必擔心,我那五嬸有的是發自解困。」

  明蘭聽出他話裡的譏諷之意,這些日子她也從幾位媽媽處也打聽不少甯遠侯府的消息。其中五房的幾位爺最不成器,尤其是大老爺顧廷煬,婚前就跟通房丫頭生了一兒一女,還在外包粉頭爭戲子,各色荒唐事一樣沒少做,不過每每五老太爺發火,總有五老太太保下來。

  唉!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呀;明蘭偷偷抬眼看了下顧廷燁。

  「呃……」明蘭岔開話題,「我預備明日一早就去給太夫人請安,順帶把蓉姐兒她們接回來,你瞧著如何?」

  顧廷燁眉頭一皺,放下碗筷:「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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