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金樽幽月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孩子正病重,什麼出海尋仙,無非是死路一條。朱璃聽了內侍的話,哭得更凶。眼看著昏昏沉沉的孩子不聲不響的消失在自己面前,被夫人們拉住的朱璃只掙扎了幾下,便一頭撲在地上昏死過去。

  一邊的龍白月慌忙把手一摸,只覺得朱璃額頭燙得嚇人,也不知其實已病了多久。她剛想湊近仔細照料,怎料耳邊突然啪地一聲脆響,跟著頰上一片火辣。龍白月捂住臉定睛看去,卻是賀夫人舉高了手,正惡狠狠的盯著她,恨得渾身發顫:「別碰她……都是那妖道做得好事,你們這些個男盜女娼……」

  龍白月啞口無言。前朝也曾數次派遣童男女去海上求仙藥,那些孩子最後都不知所蹤。雖然她直覺事情不像表面那麼簡單,可出海也許是條活路這樣的話,龍白月卻不能篤定的說出口。

  她只得默默承受住賀夫人的怒火,將朱璃交給玉兒照料,自己則跟在旁邊打下手。官宦女眷們嬌弱多病,需要照料的人很多,龍白月也沒多少工夫去看賀夫人的冷臉。漸漸的連賀夫人也不得不承認龍白月的醫術確實比玉兒要高明,看著玉兒每每滿頭大汗的請教她,自己也識時務得不再多話。

  忙碌到午後龍白月終於有空休息,她躲在帳篷邊狹小的陰影裡,一言不發的望著前方發呆。玉兒悄悄摸到她身邊坐下,惆悵道:「姐姐,難道我們真要這樣一路去燕國麼?」

  龍白月一愣,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她私心裡還有個指望——如果今天太監可以將她的話帶給紫眠,他一定會來救她。否則光憑自己的力量她無法從軍營裡逃出去,只怕真的要一路流亡到燕國。

  可那幫太監明顯沒拿她當真,她只怕是已經失去這次絕佳的機會了。龍白月只能一邊懊惱一邊自我安慰:算了算了,萬一那太監是壞人,又讓她落在誰手裡,變成要挾紫眠的砝碼豈不是更糟。

  正在胡思亂想時,養在燕營中的狗忽然狂吠,龍白月和玉兒嚇了一跳,抬頭便看見燕兵牽著幾隻羊走進軍營。營中另有人正在劈柴刷鍋,原來今日輪到這裡做飯。那幾隻大狗飛奔上前,圍住山羊打轉,示威一樣張狂咆哮。被團團圍在中間的山羊們卻不為所動,只管安靜的嚼著草根。

  龍白月抱膝坐著看它們鬧,驀地笑了一聲,玉兒在一邊問道:「姐姐笑什麼?」

  「啊,我只是看見這山羊一副滿不在乎的冷淡樣子,想到一個人。」

  「姐姐是說紫眠大人?」玉兒也見過紫眠幾次,覺得他總是淡淡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不過白月姐拿山羊來比他,卻是好笑,他明明是白月姐心愛的人吧?玉兒失笑:「姐姐糊塗,怎好拿羊亂比人的?」

  「呵呵……」龍白月笑而不答——只是有一點點感覺像,而且那也是他很久以前的樣子了。

  這時候昨晚的軍官忽然從帳篷中懶洋洋的走出來,像是午憩剛醒,低頭瞥了眼坐在他腳邊的龍白月和玉兒,挑起唇傲慢的笑笑,信步踱了出去。

  他靠近正兇猛大叫的狼狗,像是嫌它們吵了自己休息,口中噓呵幾聲,伸出皮靴將它們趕開。幾隻狗像是怕他,立刻乖乖哼了幾聲退下,他又漫不經心的回頭瞥了一眼龍白月,忽然抽出腰刀對著一隻山羊揮下,直接將整顆羊頭給剁了下來。

  玉兒驚叫一聲捂住眼睛,龍白月則是渾身一顫,有些茫然的盯著那燕國軍官的側臉,猜想他此舉有幾分可能是在針對她。

  活著的羊紛紛驚叫著跳開,鮮血從死羊的頸腔中噴出來,澆上軍官的靴面。羊頭滾進黃土,無頭的羊身側躺在地上抽搐蹬動,蹄子敲得軍官鞋幫咚咚直響。他踩住羊肚子,用羊毛蹭乾淨靴子,甩去刀上的羊血用燕語大聲招呼站在一邊看熱鬧的燕兵。士兵們立刻傻笑著上前殺羊,狼狗們嗅見了血腥味,複又興奮的狂吠起來。

  燕兵用刀逼著俘虜替他們收拾羊肉,濃重的腥膻味道讓千金小姐們不停作嘔,恨不能就此死去,可當夜幕降臨,整塊的羊肉被串在鐵簽上烤熟的時候,情形便又不同了。

  俘虜們的食物依舊是糟糕的豆餅,就著熱騰騰的羊肉香味,吃起來叫人想哭。龍白月聞著酒肉香味,麻木的將豆餅往嘴裡塞,卻越塞越覺得饑腸轆轆。可惡……她聽見燕兵狂歡的喧鬧聲離自己越來越近,警惕得抬起頭來,發現幾名喝紅了臉的士兵正用垂涎的目光盯著年輕的女俘虜們,你推我搡著蠢蠢欲動。

  龍白月緊張得往後躲,剛一動彈,士兵們卻像得了信號似的撲上來。被抓住的小姐們嚇得花容失色,又哭又叫。就在俘虜亂成一團的時候,人群外輕輕幾句燕語讓色膽包天的士兵們身子一僵,他們收回手,乖乖站起身讓開,露出那名軍官。

  那軍官亦是酒足飯飽,美酒使他添了些精氣神,倨傲的眼神因此變得清澄,犀利得幾下子便打消了手下的非分之想。他的燕語說得輕快又有力,似乎在和士兵們打著商量,惹得他們哄然大笑,跟著紛紛大聲號叫,像在跟長官起哄。那軍官原本還算正經,這時忽然低頭笑了一聲,搖搖頭,似乎拿他們沒辦法。

  在燕兵的起哄拊掌聲中,軍官走到瑟縮的俘虜們跟前,以生硬的漢語開口:「不可能放過你們所有人,我得挑一個。」

  女孩子們立刻開始尖叫,他逕自彎下腰,撥開人群一把抓住了龍白月的手。

  「不——」龍白月驚駭得往後縮,掙扎著不肯就範,就在她拼命反抗的時候,竟猛然發覺有人在背後推她。她倉皇回頭怒目相向,那些伸出來的手卻沒有縮回去,反而毫無愧疚理直氣壯的將她往外推。

  「不——」龍白月曲起手指,指甲往那軍官手背上抓去,身子卻在一瞬間被他拎起來,背後的力道又一鼓作氣湧上,下一刻她便跌進那軍官懷裡。

  燕兵的狂歡達到最高潮,看著長官將龍白月拖進帳篷,他們亢奮的吼叫裡滿是殘忍獸性。賀夫人獨自摟著昏迷的朱璃,心下不禁快意——燕賊挑中那賤人真是老天長眼,活該那妖道遭此報應,這裡都是嬌貴的官家孩子,怎能隨意被賊人玷辱失去清白?

  眼見進了帳篷,龍白月更是叫得驚天動地,那軍官走前幾步,將她往土炕上一摜。儘管炕上鋪著狼皮,堅硬的炕床還是讓龍白月摔得半天緩不過氣來。軍官乘機欺身上前,豹子一樣爬上她的身子,將她摁住。

  「住手,你不能碰我。」情況實在太危險,龍白月決定鋌而走險說出自己的身份,「我是新皇帝的女人,你們應該在與他合作,就是紫眠大人……」

  那軍官聽見此言,像是終於確定了什麼,冷笑了一下。他犀利的眼睛半眯著,龍白月憑著多年的閱人經驗,竟覺得這目光是在恨她。她不禁有些迷惘,難道自己說得不對?他為什麼會是這副惱恨的表情?

  正在思緒紛亂間,那軍官猛然伸手扼住龍白月的脖子,從牙縫裡齜出一句:「我果然沒猜錯。」

  他的漢話平空變得流利,而且是字正腔圓的京城官腔,使得龍白月一時反應不及,當場愣住。那軍官對她的驚愕心中了然,扼住她脖子的手往下一抹,便滑進龍白月的襟口。

  「住手——」龍白月嚇瘋了,蜷起身子要用膝蓋頂住他的小腹,四肢卻被他輕易制住。

  滑進襟口的手沒有繼續往下輕薄,指尖撫著龍白月肩窩上的雞皮疙瘩,那軍官側臉沉思,像在腦中細細印證著什麼。慢慢的他古怪的笑起來:「聽著,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說完他竟抽回身子,龍白月一見他放手,慌忙坐起身攏住衣襟:「你瘋了麼。」

  她邊罵邊跳下炕,直接要往帳篷外跑,那軍官在炕上悠閒開口:「你不問清楚出去會有什麼下場,就要往外跑麼?」

  龍白月刹住腳,回頭戰戰兢兢的望著他:「什麼下場?」

  「剛剛我手下垂涎這批嬌滴滴的俘虜,你也看見了。我說軍令嚴明,叫他們往西邊營房找女伎們取樂,他們不忿,起著哄要我挑一個享樂。你若現在出去,惹毛了他們又生出些變故來,我可不會出手阻攔了。」

  「他們拿你起哄做什麼?」龍白月將信將疑的問,一雙眼睛謹慎的打量著他。

  「把我拉下水,他們就算不能用強的,換個手段誘惑那些姑娘們,可就不需要顧忌什麼了。」軍官嗤笑了一聲,對手下先納貢再偷腥的臭毛病,了如指掌。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帳外賀夫人破口大駡:「你們要臉不要,為了一塊爛肉出賣自己?!」

  軍官挑挑眉,下炕往帳外一瞥,冷笑道:「他們倒聰明……」

  原來女孩子們吃不下豆餅,已經餓了幾天。於是便有幾個略微斯文點的燕兵乘機拿著羊肉哄她們,幾名女子抵抗不住誘惑,乘著夜色,悄悄跟著士兵去了帳後。賀夫人最見不得這種齷齪事,恨鐵不成鋼,覺得連帶著汙了自己顏面,忍不住破口大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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