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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別看了,你還指著他們倆打出朵花來,小爺算是被你們坑苦了。」

  她居然還在抱怨,而不是趕緊想法子脫身?陸繹此時的心聲是:這丫頭當捕快是怎麼混到現在的?

  沙修竹與蒙面人喊來喊去,無非是兄弟義氣之類的話,陸繹趁勢急攻了幾招,在蒙面人身上劃出幾道血口子。

  正在這當口上,楊岳冒出來了,陸繹原指望他把袁今夏救下來,沒想到,他居然還給沙修竹讓了條路出來。

  陸繹要想攔住沙修竹,朝蒙面人不再手下留情,九節殘鞭閃電般攻向蒙面人的咽喉——突然之間,袁今夏跌過來,正擋蒙面人前面。

  根本來不及多想,陸繹瞳仁一縮,急撤內力,胸口被撤回的內力重重反噬,痛得他禁不住皺了皺眉頭,而已無內力支持的九節鞭堪堪劃過她的脖頸,滲出些許鮮血。

  沙修竹撲上前抱住陸繹的雙腿,朝蒙面人嘶聲喊叫,蒙面人撂下狠話後躍入水中。楊岳則緊張地查看袁今夏。

  「……你你你……你覺得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她摸著脖頸,疼得直呲牙。

  暗中調理氣息,待胸膛中的疼痛稍減,陸繹才朝楊嶽道:「過來,把他拖回去關起來……她只是皮外傷,何必大驚小怪。」

  楊嶽惱怒回道:「你差點就要了她的命!」

  原本不想解釋,但看她站在那裡摸著脖頸,樣子有點可憐又有點傻氣,若是此時不說明白,恐怕當真會誤以為自己想殺她。陸繹只得道:「其一,她是在驟然間被沙修竹推過來的,替那賊人擋了這鞭;其二,當時我已經撤了內力,她的傷勢不會比被一根樹枝劃到更嚴重;其三,沙修竹是帶傷之人,以她的能力,即便被他挾持也應該有能力逃脫,她為何遲遲不逃?」

  楊嶽的樣子也有點傻。

  胸口還在隱隱作疼,需得趕緊回艙打坐調息,陸繹不耐煩道:「我若當她是賊人同夥,便是殺了她也不為過,她眼下只受這點小傷,已是我手下留情。」

  「你……你之前不是已經說我和他們是一夥人麼?」她看著他問道。

  這丫頭是傻啊?還是傻啊?還是傻啊?

  陸繹頗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不欲再解釋,然後轉頭吩咐楊岳把沙修竹帶走。衣袍上沾著血跡厭惡地撣了撣衣袍,陸繹抬腿而行,準備回艙。

  「你當時這麼說,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不必理會我死活!」她覺得自己想明白了。

  陸繹暗歎口氣,停住腳步,微側了頭看向她,卻還是簡短道:「都是官家人,話說得太白,不好。」

  「你……」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原本還想責駡她幾句,但看她脖頸上還淌著血,陸繹只淡淡說了一句,遂轉身回艙房去。

  打坐調理氣息過後,胸口疼痛稍減,陸繹這才躺下,睡了小半宿,天便亮了。

  醒時,不知怎得就想到那小捕快脖頸上的傷,陸繹思量片刻,起身從包袱中掏出一小瓶藥膏。

  畢竟她是被自己所傷;畢竟她還是個姑娘家,身上留了疤痕不是件好事;畢竟還得給楊程萬三分薄面,他想著,將小藥瓶揣入懷中,想著用過飯後去探一探她,順便將藥膏給她。

  待用過飯,他行至她的艙房外,正欲叩門,便聽見裡頭有話語聲:

  「我看你以後離那位陸大人遠些,爹爹說的沒錯,對他只管恭敬就行。」是楊嶽的聲音。

  接下來是袁今夏,嘴裡似乎還吃著什麼東西:「揚州的案子還未開始查,姓陸的身邊連個隨從都不帶,到時候肯定來差遣咱們倆,怎麼遠著?躲都躲不過。」

  姓陸的?陸繹皺皺眉頭。錦衣之下

  楊嶽又道:「咱們只照著吩咐辦,莫讓他挑出錯就是。」

  袁今夏嗤之以鼻:「姓陸的那般陰險、狡猾、奸詐,怎麼可能不挑咱們的錯。昨夜裡割我喉嚨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的,大楊,他可是北鎮撫司的人,面冷心冷……」

  聽到此處,陸繹眉頭皺得愈發緊,已經不願再聽下去,藥膏也不必給了,徑直回自己艙內去。

  如此過了幾日,站船緩緩停靠在揚州碼頭,正是:

  今年東風太狡獪,弄晴作雨遣春來。
  江南一夜落紅雪,便有夭桃無數開。

  §番外二

  第一則

  陸繹上門提親的時候,今夏比他還緊張,本想躲在門外偷聽,卻被娘親打發出去買菜。待她把菜買回來,陸繹已然得到了二老的首肯。袁陳氏歡歡喜喜下廚,一家子齊聚,桌上有鯽魚豆腐湯、紅燒豆腐、香乾回鍋肉、大煮幹絲、油豆腐燴豆芽等等諸多好菜,吃得袁益滿嘴流油,巴不得准姐夫能天天來家中。

  吃過飯,將碗筷送到廚下洗淨,等陸繹喝過高沫,今夏才送他出門。

  陸繹沿著金水河,將她的手握在掌中,不急不緩地踱著步。

  「你快和我說說,你是怎麼說服我娘的?」今夏好奇道。

  陸繹瞥了她一眼:「很難麼?你娘一直都想把你趕緊嫁出去,有我上門提親,應該是正中下懷。」

  「哥哥,你莫忘了你可是錦衣衛,我娘可是尋常百姓,聽見錦衣衛躲都來不及,我之前都沒敢告訴她,你是錦衣衛。」

  陸繹微微一笑,回想了下初見時袁陳氏的神情,還真是有些戒備警惕之意。

  今夏催促他:「快說,你到底怎麼和我娘說的?」

  陸繹想了想,慢吞吞道:「你不是告訴過我,你娘之所以嫁給你爹,是怕你爹太老實被別人欺負麼?」

  「對!」今夏偏頭思量,笑問道,「你也這麼對我娘說?怕我被別人欺負麼?」

  陸繹搖搖頭:「我和你娘說,娶了你就不用擔心你去欺負別人了。」

  「……」今夏匪夷所思道,「我娘就答應了?」

  「你娘說你打小就是街中一霸,擔心你將來到了婆家鬧得雞犬不寧,看我是制得住你的模樣,沒考慮太久,就答應了。」

  今夏楞了半晌,繼而大怒:「你們這是娶親,還是收妖啊?!」

  第二則

  茶餘飯後,陸繹在書房整理過卷宗,行到外間。

  「來吃西瓜!」

  今夏在院中招呼他,身旁驅蚊的熏香煙霧繚繞。

  陸繹在她身旁坐下,取了一片西瓜,閒聊問道:「這幾日你似閑得很,都辦了些什麼案子?」

  提起案子,今夏就有點蔫:「閑?今日一日內就接了十幾宗案子。」

  「十幾宗案子?!」

  「有門被娃娃從裡頭栓上,找我們捕快幫他從二樓翻進去;還有夫妻倆為了買浴桶打起來了,為夫者臉都被抓花了;對了,今日還抓了一個冒充錦衣衛吃白食的……」今夏長歎口氣,「你近日辦什麼案子?」

  陸繹看向她:「涉及機密,不能說。」

  「哦……和什麼人有關?」今夏好奇道。

  「不能說。」

  「涉及軍情?」

  「不能說。」

  他口風嚴實,今夏也拿他無法,只得忿忿拿了塊西瓜繼續吃:「莫得意,我早晚也會接到大案子的!」

  此後過了數日,陸繹一回家便看見今夏歡欣鼓舞的笑臉。

  「六扇門發月俸了?」他奇道,「可現下又不是月初。」

  今夏笑眯眯地晃著腦袋。

  「接到大案子了?」陸繹猜道。

  她得意非凡道:「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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