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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第一百零二章

  宣過聖旨,錦衣衛並未看見陸繹,也不久留,拍拍俞大猷肩膀,客套了兩句好自為之的話,轉身複上馬,很快離開。

  「將軍……」

  祥子見將軍立在原地半晌不動,小心探問。

  俞大猷攥緊聖旨,頭痛不已搓了搓前額,命道:「把人都叫來,遊擊將軍以上統統都叫來!」

  「遵命!」

  祥子趕緊去碼人。

  「自總兵以下,全數撤職查辦……」岑福倒吸口氣,「看來聖上真是著惱得很。」

  陸繹暗歎口氣:「現下你該明白,為何胡都督提議我來岑港了吧?」

  岑福想了想:「他早就知曉岑港一役已拖太久,朝中口誅筆伐者甚多,聖上已有不耐。他讓大公子您來此地,就是想證明岑港攻不下來事出有因,絕非是因為他私通倭寇。他是不是想咱們替他說好話?」

  「這是一層,但還有一層……」陸繹輕聲道,「聖上現下這般惱火,絕不是咱們幾句話就能平息。岑港攻不下來,這黑鍋就得有人來背……」

  聞言,岑福楞了楞,驟然間恍然大悟,也壓低嗓門道:「俞大猷不善交往應酬,況且眼下戰事吃緊,他得罪咱們的可能極大,正是背黑鍋的最佳人選。」

  陸繹輕歎口氣:「這就是官場,俞大猷雖是一員良將,但和胡宗憲自己的烏紗和性命比起來,自然就算不得什麼了。」

  此時正好手攥黃布的俞大猷轉過身來,遠遠看見了陸繹,面上雖無表情,眼底卻有著對這位擺明瞭是來監軍的錦衣衛掩飾不住的厭煩。

  「我想從海路看看岑港,不知將軍可否方便派條船?」陸繹緩步行至他面前,佯作什麼都不知情,笑了笑道,「當然,若將軍能同行就更好了。」

  剛剛接到聖諭的俞大猷眼下連客套的笑容都擠不出來,硬梆梆道:「我馬上要開會,陸僉事要出海,我會派條船,讓祥子跟你去。」

  「多謝將軍。」陸繹也不勉強。

  俞大猷微微頷首,正欲離開,忽回首重重道:「海上多賊寇,望陸僉事保重……莫要連累我等!」

  「將軍多慮了。」陸繹淺笑以對。

  俞大猷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岑福著實惱怒:「什麼叫做不要連累我等?!」

  「往好處想,至少俞將軍說話很直接,咱們不用猜他心裡想什麼。」陸繹拍拍岑福肩膀。

  「大公子,你怎麼想?」

  「仗還沒打完,官場上的事兒暫且擱一邊。」

  陸繹淡淡道。

  站在營門口等了好半晌,陸繹與岑福二人才等到連喘帶呼哧趕來的祥子。

  「將軍說,讓您上大福船。」祥子給他看手中的令牌,又補上一句,「這可是將軍的旗艦,您瞧他可是真的拿您當上賓待。」

  陸繹笑了笑:「那要多謝你家將軍。」

  大福船,配備官兵一百二十餘人、大佛狼機八架、鳥銃二十門、神機箭一百枝、噴筒三十枝、火筒三十枝。陸繹巡視甲板,看得出俞大猷治軍嚴謹,火器皆被擦得乾乾淨淨,連鳥銃的銃筒內都被仔細擦過,彈藥火藥庫看管嚴格,一丈內不許閒人靠近。

  祥子持令牌吩咐下去,大福船緩緩駛出軍港。

  這日天氣晴好,海面上無霧氣阻擋視野,可看見岑港就在不遠處,它的港口呈三角狀,與海防圖上所繪一樣,而海防圖上看不出來的是,港口兩邊是天然石壁加以修築,遠遠便可看見石壁上的炮筒……陸繹一望便知,要經由海路攻下岑港恐怕是比陸路更難。

  「你家將軍從海路進攻過幾次?」他問身邊的鳥銃手。

  「至舟山後,海路進攻過五、六次。」鳥銃手答道,「但岑港的港口縱深太長,船一駛入便受到三面夾擊,船被火炮擊沉了好幾艘。」

  陸繹凝眉朝岑港望了良久,轉身問噴筒手:「噴筒應該是船上射程最遠的,有多遠?」

  「大概數十丈。」

  「數十丈,那麼可以攻到岑港內的倭船。」

  「是,但噴筒殺傷力有限,僅能讓倭船的帆燃燒起來,不足以克敵制勝。若倭船在海上,船燒起來,他們便不得不跳下海,但船在港口,他們只需上岸滅火。」噴筒手也很是煩惱,「若是能把倭船引出來就好了,可惜他們狡猾得很,無論怎麼叫陣,都縮在港口裡。」

  「如此……」陸繹看向一直跟在身後的祥子,「所以你家將軍後來就只能從陸路進攻?」

  「將軍也是沒法子啊,船沉了好幾艘,上頭撥的銀子又有限得很,添置火器都不夠,更別提再造戰船了。」

  海路沒法打,陸路打不下來,聖上還要撤職查辦,連陸繹光想想都覺得頭疼,俞大猷被逼到這份上,肩上的擔子真不是一般的沉。

  與此同時,在軍中大帳內的俞大猷確實已經是窮途末路,面對眾位參將、遊擊將軍,他也顧不上是不是丟面子,取出聖旨,一字不漏地念了一遍。

  「……自總兵而下,全數撤職查辦!」

  最末一句念完,眾將面面相覷,皆有烏雲罩頂之感。

  收起黃布,俞大猷看向眾人,似在等著他們說些什麼,但等了半晌也沒人吭聲,只好開口道:「聖上的意思,你們都知曉了,岑港的狀況,你們也一清二楚……說吧,誰有好的法子都可以說出來,只要能攻下岑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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