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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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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隨陸繹在外頭辦事,還從未被人這般無視過,岑福面色已不太好看。 「兩位大人請隨我先去用飯吧。」 被喚過祥子的小軍士年紀尚幼,只知陸繹是個僉事,但究竟是何身份也鬧不明白,領著他們用飯。飯菜也未吩咐灶間單做,而是從大灶中燒出來,粗糙得很,但總算是有葷有素,想來與一般官兵無異。 岑福自己倒不挑嘴,但見陸繹也吃這等粗食,不免忿忿得很。但礙于陸繹事先的囑咐,並不發作。 「小兄弟,我看你年歲不大,怎得如此受俞將軍重用?」陸繹吃了幾口,溫顏問旁邊伺立的小軍士祥子。 畢竟還是個孩子,聽陸繹說自己受將軍重用,祥子心裡很是受用,用力挺了挺胸脯,答道:「回稟大人,卑職已經不小了。」 陸繹好笑地看著他:「屬什麼的?」 「回稟大人,卑職屬豬。」 這下連岑福都笑了:「才十四歲,還說自己不小了。」 「回稟大人,十四歲也不小了,將軍說再過兩年,就讓卑職上船學著用火銃。」說這話時,祥子面上發著光。 陸繹笑問道:「怎麼,喜歡火器?」 祥子連連點頭。 「跟著你家將軍好好學,說不定將來有機會,還能進神機營。」陸繹笑道。 祥子卻連連搖頭:「卑職就跟著俞將軍,哪裡也不去。」 岑福笑著搖頭朝陸繹道:「真真還是個孩子。」 眼看他們就快吃完了,祥子請灶間師傅再為自己備一提盒飯食:「將軍剛回來,還沒用飯呢。」 岑福見提盒內的飯菜與他們所吃無異,不由問道:「俞將軍也吃這個飯菜?」 祥子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倒是未想到俞大猷當真能與士兵同甘共苦,岑福看向陸繹,後者只是淡淡一笑,並不詫異。 用過飯,祥子帶他們到所處之處,也不幫著安置安置,就趕著去給俞大猷送飯,一路小跑著走得。 「這孩子……」岑福搖搖頭,展目打量了下屋子,又歎了口氣,「大公子,要不您到外頭轉轉,我先把屋子歸置齊整了,您再回來了。」 這屋子簡陋得很,只有簡單的家具,四面土牆,未加任何修飾。 陸繹倒不介意:「不必了,在軍中自然一切從簡。」 岑福用銅盆打了水給陸繹淨面淨手,饒得他比岑壽沉穩許多,此時也有些忿然:「將我們晾在一旁,這位俞將軍好大的架子,說起來,大公子你與他官階相同,他在我們面前耍什麼威風!」 打來的井水冰涼沁人,布巾覆在面上好不涼快,陸繹過了片刻才取下布巾,道:「雖說都是四品官階,但他可是手握兵權,確是比我有分量多了。」 「那他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呀!」岑福道,「您瞧在大帳外頭打發咱們的樣子。」 「你再去翻一遍俞大猷的資料,」陸繹歎道,「他若是個處事圓通長袖善舞之人,就不至於這些年管了那麼多閒事,又被整了那麼多次,吃了那麼悶虧。」 俞大猷,字志輔,又字遜堯,號虛江,福建晉江人。嘉靖十四年中武舉人,被任命為千戶,守禦金門;嘉靖二十一年官升署都指揮僉事;嘉靖三十五年以戰功先後升任都督僉事、大猷署都督同知。 然而,與他升遷經歷相比,他在官場吃虧的經歷更為豐富。 空有一身領兵才學,卻得不到重用。從最早,兵部尚書毛伯溫對他十分欣賞,曾誇獎過他,卻不用他;後來毛伯溫將他推薦給宣大總督翟鵬,翟鵬也對他十分欣賞,可仍是不用他。後來在王江涇大捷中,明明是打了勝仗,功勞別人領,貶了他官;而後他又參加了胡宗憲的追擊戰,雖然戰敗,但傾盡全力十分英勇,最終的結果卻是被聖上免去世襲百戶,責令安分守己,否則砍頭示眾……可以說,從嘉靖十四年來,俞大猷在官場裡吃了無數悶虧,背了無數黑鍋。 「對咱們都這樣,可想而知此人在官場上肯定吃不開,不被整才怪。」岑福環顧下屋子,雖說還算乾淨,可確是簡陋得很,「他現在還能帶兵打仗,我都覺得奇怪。」 「他現下能帶兵打仗,是因為他確實有才能。」 陸繹將布巾拋給尚看屋子不順眼的岑福。 岑福將布巾在架子上晾好,轉身問道:「他算是胡宗憲的人麼?」 「恐怕誰的人都不算。」陸繹側頭想了片刻,「如今朝堂之上,你想找出個沒派系的人不容易,他算一個吧,一門心思就是打仗,什麼派系全然不管。你想,王江涇大捷他協同張經,被趙文華認定是張經的人,罷了他的官;沒多久他參加了胡宗憲的追擊戰,被曹巡撫認定是胡宗憲的人……贏了他被貶官,輸了他背黑鍋,這種事你幹不幹?」 岑福笑道:「卑職自問,這點可比不上俞將軍。」 「不只是你,恐怕我也做不到。」陸繹道,「……聽說他武藝了得,擅長荊楚長劍,若有機會能切磋一番,倒不失為一件樂事。」 「眼下岑港還未攻下,恐怕他沒心情與大公子您切磋。」岑福道。 事實上,俞大猷不僅是沒心情,連空都抽不出來,軍務繁忙,足足過了兩日,經通報之後,軍士才領著陸繹進了軍中大帳。 「啟稟將軍,陸僉事已帶到。」軍士朝正低頭扒飯的俞大猷稟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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