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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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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記著了。」 在沈夫人走出灶間之前,拐角處翩然閃過一方衣角,陸繹波瀾不驚地朝迎面而來的丐叔一笑,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房中。 *** 次日清早,諸人的行裝該搬上馬車的搬上馬車,皆收拾停當。 今夏坐在車轅上,探頭看陸繹在不遠處似在吩咐岑壽,然後他行到淳於敏的馬車旁似又說了幾句,接著又是丐叔和沈夫人…… 好不容易等到他朝她這邊走過來,楊嶽看見前頭馬車動彈了,忙一策韁,馬車噠噠噠地朝前走。 今夏急了:「大楊,你等會兒,那個……陸大人肯定還有話要吩咐。」 楊嶽只得勒住韁繩。 陸繹行過來,朝楊嶽簡短道:「路上小心點,去吧。」 今夏眼巴巴地等了他半日,未料到他和自己竟連一句話都沒有,不由氣惱,雙目直望著他…… 馬車前行,眼看就要和他交錯而過,陸繹微微笑著,動了動嘴唇,似對她說了兩字,卻並不出聲。 「等我!」 今夏辨出他的口型,胸中氣惱頓時化為烏有,心裡甜滋滋的,將身子探出馬車又瞧了好多眼。只覺得他站在那裡,身姿挺拔,溫潤俊逸,忍不住在心底把自己嫁給他好幾回。 直至馬車拐過街角,陸繹才收回目光,此時岑福才與一位軍士牽著馬過來。 陸繹自岑福手中牽過馬來,翻身躍上,持韁策馬:「我們走!」 馬蹄翻飛,三騎出了北城,往岑港方向飛馳而去。 在去岑港的前一晚,岑福就已經把關於俞大猷的資料拿給陸繹過目。 陸繹看罷,提醒他道:「這位俞將軍是實打實憑著戰功升遷,想必對我這個靠爹爹成事的公子哥不會待見。你記著,到了軍營,便按軍營的規矩行事,且不可擺架子,言語進退都須有分寸。」 岑福笑道:「大公子,你也忒小瞧我了,我何時在外頭打著您的名號招搖過。」 「這位俞將軍所率領的又叫俞家軍,皆經過他親手操練,與別處不同。到了軍中,便是到了他的地盤,咱們行事也須謹慎。」 岑福奇道:「以大公子您的身份,誰敢給咱們臉色看?」 陸繹淡淡笑道:「去了便知。」 他們一路快馬加鞭,一日之內便已到了舟山,俞大猷的俞家軍正駐紮在此地,還未至軍營,沿路便遇到許多潰敗下來的官兵,輕傷者扶著重傷者,蹣跚而行…… 「大公子?」岑福見陸繹翻身下馬,不知為何事,連忙也跟著下馬。 陸繹一言不發地將馬匹讓給傷者,岑福不敢再多問,將自己的馬匹也跟著讓出。隨行的那名軍士見狀,陸繹的官階比自己高出許多,絕對沒有他走路自己騎馬的道理,只得將自己的馬匹也讓了出來。 炎炎烈日,陸繹與潰兵一同走回大營,途中得知岑港位於舟山之西,其地山嶺逶迤,山徑崎嶇狹隘,嶴口眾多,地形複雜,易守難攻。此番進攻,倭賊將諸條道路皆堵了起來,只留下一條路,且艱險難行。明軍進攻別無選擇,從隘道魚貫而入,快至盡頭時,被倭賊抄了後路,前後夾擊,明軍大敗,死傷過半。 陸繹微微皺眉,如此容易被倭賊前後包抄的地形,俞大猷肯定心中有數,為何還要冒險強攻? 步行了兩個多時辰之後,終於到達了俞家軍的軍營,等候通傳之後得知俞將軍尚未回營,他們只得在帳外等候。 足足又等了快一個時辰,才見到一位身穿軍袍的虯髯大漢大步進營來,身上還負著一員重傷兵,營內有官兵迎上去,接過重傷員,他才大步往大帳行來。 「將軍!」帳前候著的小軍士忙恭敬喚道。 俞大猷嗯了一聲,看向陸繹與岑福,目光詫異,與陸繹一同前來的軍士忙上前說明,並自懷中取出一封信交予俞大猷。 想必是胡宗憲的親筆來信,陸繹見俞大猷皺著眉頭看完信,然後抬眼複望向自己。 「陸僉事,對吧……那個,還沒用飯吧,祥子,你先帶他們用飯去,然後安置下來。」他吩咐小軍士,又朝陸繹道,「待我處理過軍務,再為陸僉事接風洗塵。」草草說完,他便一頭進了大帳。 見俞大猷對陸繹這般怠慢,隨行軍士尷尬解圍道:「剛剛打過一場大戰,想來俞將軍甚是疲憊,還請陸大人多多體諒才是……我還得趕回去向都督回稟,就先行告辭了!」 陸繹點頭。 他正要走,大帳的帳簾被人猛地一掀開,俞大猷大步跨出去,一把就將他擒住。 「將軍、將軍……這是做什麼?」軍士領口衣袍被拽住,險些氣都喘不過來,忙告饒道。 「猴崽子,露一面就惦記著跑!」俞大猷面有怒色,「我問你,都督究竟打算何時派兵增援?!」 「將軍,您又不是不知曉,現下各地倭患頻起,人手根本調不過來。前幾日台州告急,戚將軍剛剛才趕過去,等消停些,都督肯定派兵增援岑港……您手略松松,讓我喘口氣先。」 俞大猷煩惱地鬆開手:「這些話我聽了都快半年了,人呢?」 「都督日盼夜盼就是岑港大捷的消息,也是一肚子苦水,將軍,您就多體諒體諒,」軍士整整衣袍,複拱手道,「卑職先行告退!」 眉頭皺得像個鐵疙瘩,俞大猷連看都沒有再看陸繹一眼,徑直回了大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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