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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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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其實也繡得不好。」淳於敏斟酌著,細聲細氣道,「杭繡名滿天下,還得請兩位姐姐多指點才是。這上頭是我繡的花樣,繡得不好。」她取自己隨身的帕子出來,帕子下角繡了朵玉蘭花。 憐憐和思思是何等樣人物,初始一看淳於敏的模樣便知曉她是大家閨秀,後來又得知她是陸大人的表妹,大戶人家出身,只怕心裡頭瞧不起她們。眼下見她主動開口,對她們又是有禮有節,並未有輕視之意,再加上她畢竟是陸繹的表妹,兩人本就有親近之意,當下接過帕子,與她有說有笑起來,竟是毫無罅隙。 離了憐憐和思思的視線,今夏連忙奔至阿銳房中,見楊嶽已經事先趕到,將兩人都扶了起來。岑壽手上被玻璃劃了兩道口子,陰著面,甚是難看。 看見一地的玻璃渣子,今夏急問道:「出什麼事了?鬧這麼大動靜。」 「你問他!」岑壽沒好氣道,「鬧著要照鏡子,我就扶他照了,誰曾想他一頭往鏡子碰過去。」 「……你!」今夏聽得惱火,「你缺心眼呀?他傷還沒好利索,你讓他照什麼鏡子。」 「虧得是沒好利索,若是好利索了,沒准這一屋的物件都得讓他砸了。」岑壽忿忿道。 甫剛回來的岑福跨進門來,看見玻璃渣子也是詫異,卻先問道:「外頭院裡一地的箱子和提盒,還有那兩位姑娘是哪裡來的?怎麼好像和淳于姑娘很熟悉的模樣?」 「哥,你回來的正好。」 岑壽把事情向岑福噠噠噠說了一遍,末了不忘補上一句:「淳于姑娘是什麼人,居然被她帶得和兩個煙花女子說說笑笑,這事可不能讓大公子知曉。」 今夏斜了他一眼,嗤之以鼻:「榆木疙瘩一塊,沒救了你。」 比起岑壽,岑福確是穩重得很:「箱子和提盒得等大公子回來再作處置,可也別散了一地,你好歹歸置歸置,先放一旁。至於那兩名姑娘既然是胡總督送來的人,就得以禮待之,總不能駁他的臉面,袁姑娘留她們在亭中,做得甚好。」 今夏晃晃腦袋:「小爺做事,自然妥當……大楊,你去前頭看著點,淳于姑娘若是應付不了,你也好幫襯著些。」 楊嶽沒多言語,徑直去了。 床上阿銳雙目緊閉,由於心情激蕩,面上的傷疤愈發猙獰,今夏盯了他片刻,才道:「我知曉你覺得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沒法再去見上官姐姐,所以你心裡懊惱得很。」 「滾開!」阿銳低低道,「你們都滾開。」 今夏不理會,接著道:「眼下你身上餘毒未清,陸大人已經在給你找大夫,待餘毒清了之後,傷口肯定也會痊癒。你犯不上這時候就自暴自棄吧。再說,你原本也不是潘安衛階之流。男子漢大丈夫,要麼能文,要麼能武,長得好看有什麼用。」 阿銳未有反應,倒是岑壽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下巴,將就著地上碎玻璃照了照。 「今日上官姐姐的話你也聽見了,她說,若你在便好了。想來她這一路遇過不少艱險,所以才特別惦記你。你也知曉你們那位少幫主是個不頂事的,他只要不闖禍你就得燒高香了。這麼個人留在上官姐姐身旁,你也放心?」 為了激起阿銳對上官曦的保護欲望,今夏把謝霄貶得狠了些。 想到謝霄在揚州時屢次鬧出的事,阿銳皺緊眉頭,默然不語。 岑福適時地插了一句:「大公子吩咐我給你打聽擅長解毒的大夫,我已打聽過,倭毒雖然兇猛,但已有解毒方子,你只要好好吃藥,將養些時日,必可恢復。」 阿銳沉默著。 「你把這地上收拾收拾。」岑福朝岑壽道。 岑壽不滿道:「為何是我?」 岑福不理會她,轉向今夏道:「我們先出去吧,讓他好好歇息。」 他們還未邁出門檻,就聽見阿銳悶聲道:「等等……告訴你家大公子,別收胡宗憲的東西。這是個圈套,有人想害他。」 §第九十一章 月上中天,陸繹方才回來。 一進小院,他就楞住了,近旁亭中點著燈,人挨著人,只聽得內中傳來「梅花、斧頭、銅錘……」 「大……」倚在亭外瞧熱鬧的岑福最先發覺陸繹,卻見大公子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忙把下面兩個字咽回去。 陸繹緩步行至亭旁,其餘人等皆沉浸在推牌九中,壓根就沒發現他。 他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今夏,唇角掛著笑意,手法嫺熟地翻牌面、砌牌,一副莊家架勢。今夏旁邊是淳於敏,手裡嚴嚴實實遮著牌,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倒叫他有些驚訝,不知今夏用了什麼法子竟會把她也給拖下水。另外兩名姑娘,看著面生,穿著華麗,神態舉止略顯輕浮…… 發完牌後,今夏也不看自己的牌,牌面朝下,僅用指腹在牌面上摩挲凹處排布,便知曉自己手中是什麼牌。 「發了財,莫忘了欠我的銀兩。」有人在她耳邊輕輕道,弄得她耳朵直癢癢。 「……嗯?」 她一轉頭正對上陸繹含笑的雙目。 其他人此時方才看見陸繹。其中淳於敏最是慌忙,做了錯事一般,連忙把牌往桌上一擱,輕聲喚道:「大哥哥,你回來了。」 憐憐和思思見狀,再看陸繹身姿氣度,忙繞開桌子,向他施禮道:「奴家參見陸大人。」 「她們是?」陸繹看著今夏。 「回稟大人,這兩位姐姐是胡總督派來服侍大人您的。」今夏盡心盡責地替他介紹道,「這位是憐憐姐姐,人如其名,我見猶憐;這位是思思姐姐,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哦。」 岑福上前補充道:「胡總督還派人送了許多東西,大公子沒有發話,我等不敢擅動,現下都擱在那邊……大公子,請借一步說話。」 待將陸繹引至稍遠處,確定亭中人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岑福才稟道:「阿銳方才說,讓大公子莫要受胡宗憲的東西,說這是個圈套,有人要加害於您。我們想細問,他卻又不肯言語了,只怕要大公子您去了他才肯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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