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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正是。」我說。

  魏郯看向我,似乎有所言語。我卻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靈機一動,道:「夫君今日不是要沐浴?方才家人說,湯水備好了。」

  「嗯?」魏郯笑笑,露出流氓相,「夫人如此著急,是想與我一起?」

  我不理他,一臉正經:「夫君再不去,湯水就涼了。」說罷,一邊去取乾淨的衣物一邊喚來家人,連人帶衣,將魏郯送出門外。

  直到四周終於無人之後,我關上房門,快步走到榻前,猶豫了一下,從褥下取出那塊黃絹。

  塞進去的時候很匆忙,有點皺。

  才將它拿在手上,我已有幾分羞赧,還心虛得回頭瞥了瞥。心裡有個聲音理直氣壯道,魏郯現在對我是不錯,可無論要生子還是要固寵,沒點閨房的手段,是留不住夫君的。

  就是這個道理。我附和著,毅然將黃絹展開。

  燈光下,黃絹上泛著淡淡光澤。若說先前的匆匆一瞥讓我臉紅,現在細看,我心肝亂跳之外,卻覺得另有一番趣味。

  上面有十八幅小畫,十八對交合男女,也不知道出自何人手筆,襯以各色景物,活靈活現……當然,我看的是門道。

  我一幅一幅地看,越看越覺得驚訝。自從與魏郯第一次行房,距現在有三四個月了。從最初的難受到現在漸漸習慣,我自認對這事已是心知肚明,無非一上一下出一身汗了事。

  可到了今時今日,我才知道,原來那事可以有許多花樣。

  比如一個趴著一個站著,一個蜷著一個跪著,一個立著一個抱著……不知為何,看了一會,我漸漸把那上面的人換成了自己和魏郯。

  我們在花園裡,在案臺上,又在闌幹上,我的腿纏著他的腰……喉嚨裡有點幹幹的,我看到一個上面的女子坐在男子的胯上,就像我們剛開始時有一次做的那樣……我的心一蹦,驚奇之間,又有些遺憾,心道,原來真的可以如此……

  突然,黃絹從我的手中抽走。

  我一驚回頭,登時僵住。

  魏郯竟不知什麼時候進了來,外衣半披在身上,站在我身後看著那張黃絹。片刻,他看看我,似笑非笑,嗓音低沉:「怪不得夫人如此心急,舅夫人甚是細心。」

  §第48章 璧台

  我小的時候愛吃一道燴肉,每回庖人做它,我隔著院牆聞到香味都垂涎不已。有一回,我又被香味勾得心癢難耐,跑去庖廚裡面,見庖人不在,就想自己偷食。不料,那鍋裡面的蒸汽很是厲害,才揭開鍋蓋,我就被燙到了手。

  母親給我擦藥的時候,又好氣又好笑,教訓道:「遲早都能吃到,饞什麼?心急無好肉。」

  心急無好肉……母親這話雖久遠,如今看來卻是真知灼見。

  魏郯看到那塊黃絹的時候,我就知道什麼都完了。雖然也算殊途同歸,但我先前的設想可不是這樣的。我應該不顯山不露水,做得無師自通一般,方能顯得聰穎賢慧……

  當然,說什麼都晚了。

  魏郯倒是神清氣定,低頭微笑:「夫人此圖甚好,只是上面畫的都是男女二人,夫人若想習得精妙,還須為夫助以一臂。」

  接下來……接下來我和他就真的變成了圖上的那樣。

  我原先還覺得那圖上的誇張,懷疑是畫師博噱頭亂畫。可是魏郯用行動告訴我,那絕非臆造。他把我蜷起來,從後面,又換做上面;他的氣力很大,我只能任著他擺佈,如同初嘗人事的白丁。或許新奇,又或許我本有想入非非,那些花樣除了比平時累人,竟還很有些奇妙的刺激。魏郯不肯滅燈,我能看到自己纖毫未著的身體曝露在他興奮的目光下。他的臉龐被欲望染紅,雙眸的神采熾熱而迷人……

  事後,我睡到第二日午後才醒,身上的酸痛比從前任何一次都強烈。魏郯卻抱著我,熱氣噴在我的耳邊,意猶未盡:「可惜如今天寒,又是在家宅,將來為夫有了別處的屋舍,定與夫人擇一處花園樓閣。」

  我羞得想鑽到榻下去,又想把那該死的黃絹燒了。不過,當我去見郭夫人,她又拿「夙夜敬奉無違」之類的話來暗刺我貪睡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自己倒寧願和魏郯在一起。

  初十之後,府中的事漸漸少了,雖然偶爾有客人臨門,但我時常能清閒大半日。

  而不知道是除夕那日周氏的話提點了魏傕,還是本來事少,魏傕這些天來也不怎麼把要出門的事交給魏郯,於是出現了難得的狀況——我清晨一覺醒來,還能看到魏郯躺在身旁。

  外有嚴冬,內有火爐,加上兩個無所事事的人,一切都透著曖昧。可魏郯卻一副心思純正之態,悠哉遊哉地拿出棋盤和一本棋譜,問我下棋麼。

  下棋總比看那塊黃絹好,我欣然答應。

  魏郯的棋譜是從上回探訪雲石先生的時候帶回來的,我瞄過幾眼,全然不感興趣。可是魏郯卻當寶貝一樣,閒暇時拿出來翻一翻,現在又照著擺陣。

  跟魏郯下棋不算費力,因為我棋藝實在差,沒多久就會毫無懸念地一敗塗地。後來,我都覺得不好意思,對魏郯說:「夫君還是去與二叔或者堂叔們下吧。」

  魏郯卻看看我,不以為意:「夫人可與為夫同陣,如何?」

  我訝然:「如何同陣?」

  魏郯不解釋,等他伸過手來,我才知道,所謂同陣,就是他也不耐煩跟我下了,索性自己跟自己對弈。

  雖然我被踢出局外,可是魏郯卻不讓我走開。他把我摟在懷裡,一邊下一邊跟我指出兩陣的門道。他講解得很細心,我聽得似懂非懂,卻奇異地絲毫沒有覺得不耐煩。他的手臂有力,胸膛厚實而溫暖,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似乎有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我微微抬眼,他盯著棋盤的樣子很專注,唇角的線條平直。

  心莫名一跳,我看向棋盤,忽然覺得這樣坐著,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雍池邊的璧台建得很快,二月來到的時候,朝中就傳來了完工的消息。

  此臺本有安民祈福之意,天子本想派太常祭祀就算落成了。可是魏傕卻上奏天子,欲親自祭台。天子准了奏,並讓樂府也聽候魏傕調遣。

  我聽到這消息時,雖也訝異,卻並不感到反常。

  魏傕自從伐譚得勝,意氣風發。府中無論伎樂還是酒宴,排場越來越大。據說去年糧秣收穫不錯,魏傕有意乘勢南進。他喜好樂賦,如今璧台落成,借機宴樂不但是美事一件,還可拔高嚴冬之後的朝臣與部將的士氣。

  祭台當日,魏郯要去安排戍衛之事,一大早就要出門。

  「妾見舅氏今日試著了一件織金大氅,甚是氣派。」晨間,魏郯要出門的時候,我一邊給他整理衣褶一邊道。

  「是麼。」魏郯扣著革帶,語氣淡淡。

  我抬眼,他看看我,笑笑:「今日穿多些,風大。」說罷,把劍佩在腰上,出了門。

  魏傕挑的日子不錯。將近三月的天氣,豔陽高照,衣服不必穿得很厚,也不會冷。

  樂府的歌舞排演了將近一個月,魏傕還欲在壁台周圍興建宮苑,常納伎樂於其中。眾人都知道他對壁台重視非同一般,我來到之時,只見人頭攢動,過節一樣。

  璧台高有十丈,從下到上數層,每層有闌幹廡廊;正中還有一處寬敞的露臺,上設香鼎,可行儀禮蔔舞之事。最高處的殿閣,據說坐在上面可觀雍池全景,亦可將層層臺上的賓客宴樂盡收眼底。

  天子和皇后都沒有來,魏傕就儼然是這璧台的主人。他乘五駕之車,車蓋如垂香飾玉,車身鎏銀錯金。當他從車上走下,貴人和大臣們紛紛行禮,如同覲見王者。

  我跟在郭夫人的身後,魏安和魏嫆亦步亦趨。魏傕今日打扮得風光,我們這些家眷也不能落了排場。郭夫人平日深居簡出,今日的穿戴卻有幾分豔色。她身上穿著我年節送的暗紅鶴紋錦袍,頭戴步搖冠,金葉嵌紅玉,襯得描畫精緻的眉目容光煥發。我則秉承兒婦之道,頭髮梳作一個中規中矩的高髻,飾以金笄花釵,身上藕色蜀錦袍翻折出朱紅的領口和袂沿,襯以琳琳的佩玉,亦不失魏氏兒婦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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