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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魏慈和魏朗幾個飲了酒,鼓噪叫好。郭夫人拿起瓷盞抿一口酒,敷著白粉的臉上,朱紅的唇角微微彎著。

  魏傕亦笑,揮揮手,讓我們下去。

  我回到座上,周氏仍隔著席向我笑嘻嘻地使眼色。我正要嗔她,魏郯的肩膀擋住了我的視線。

  「還添酒麼?」他手裡握著酒壺,看看我。

  我方才跟著他在長輩叔伯中間轉了幾輪,已經有些上頭,搖搖頭。

  魏郯將他自己的酒盞斟滿。

  我飲一口清水,不知道是酒意還是方才魏傕的話,覺得心裡有些堵。少頃,又用箸夾起兩片肉,放進嘴裡。

  魏安過來敬酒的時候,魏慈朝他笑道:「阿安!你那酒盞太小,男子當用酒尊!」

  魏綱的妻子毛氏聞言,笑斥道:「小叔又亂說話,阿安還小!」

  魏郯看著魏安,笑笑,拿起手中的酒盞:「你明年就十三了。」

  魏安點頭:「嗯。」

  「該說什麼?」

  「兄長、長嫂四體康直。」魏安說。

  「祝父母才說四體康直。」魏郯失笑,亮了亮酒盞,祝道,「快高快大。」說罷,將酒一飲而盡。

  魏安猶豫了一下,也把盞中的酒飲盡,被嗆得皺起眉頭。

  「近來還在做那馬鞍?」魏郯遞給他一杯水,問道。

  「早做好了,送去了博陵。」魏安道。

  「哦?」魏郯微笑,「崔公子收到了?」

  魏安搖頭:「不知。」

  「阿安!」這時,魏傕在上首叫他。

  「去吧。」魏郯說。

  魏安頷首,向我們一禮,轉身走開。

  附近傳來些嘻笑之聲,我回頭,是下首幾名姬妾在說話。今日家中聚宴,魏傕讓有子的姬妾們也入了席,許姬更是獲准坐在了魏昭的身旁。

  我往旁邊一席看去,此時,二人正在說話,許姬低眉給魏昭布菜。魏昭金冠紫袍,更襯得面容雅致。

  似乎發現了我的目光,他轉過頭來。

  「多謝長嫂新衣。」魏昭舉起酒盞,笑意從容。說話間,許姬也看了過來。

  我只得拿起面前的半盞酒,還以笑顏:「二叔新年祥瑞。」說罷,正要飲下,卻有一隻手伸來,將我的酒盞拿走。

  「你長嫂不勝酒力,這盞我替她飲了。」魏郯道,說罷,將酒盞滿上。

  魏昭含笑,向他舉盞:「兄長祥瑞。」

  「仲明如意。」魏郯亦舉盞,相視間,各自仰頭飲下。

  除夕之後是新年。魏氏的親戚都住得近,拜年回訪很容易。倒是登門來賀年的各色部將和朝臣都不少,我忙裡忙外,天天都要應付宴席。

  儘管如此,我還是記得舅母的事,挑了個日子與魏郯一道去了喬氏在雍都的新宅。

  說是新宅,其實也不過是從別人手裡轉來的舊宅,重新拾了屋瓦刷了牆壁。地段不錯,周圍都是新遷來的大戶高門,但是屋子遠不如洛陽寬敞。

  舅母見到我,自然欣喜。喬恪與喬緹兄妹皆著新衣,特別是喬緹,朱唇粉腮,看得出很費了一番心思打扮。

  席間,主賓寒暄,魏郯與喬恪談論政事,我與舅母說些家常。喬緹坐在舅母身邊,眼睛不時地瞥別處。

  「阿嫤,我聽聞京中有好些高門都想與二公子結親,可有此事?」瞅著間隙,舅母支開喬緹,小聲問我。

  我看向對面,魏郯與喬恪正說得入港。此事我當然知道。其實自從我來到雍都,給魏昭提親的媒人就從來沒有斷過。

  舅母的意思我當然知道,答案也早已準備好。

  我微笑道:「此事確有。只是有舅姑做主,甥女不敢多問。」

  舅母看著我,神色間似有些失望。不過片刻,即恢復笑意,頷首:「也是,二公子這般人物,自然要好好挑揀。」

  一場宴席,魏郯和喬恪比較盡興,女人這邊卻是各懷心事。宴罷回府之時,舅母笑盈盈地遞給我一隻香囊。我低頭一看,上面繡著小童戲虎,其意不言自明。

  我訝然看向舅母。

  她莞爾,看看車馬前正與喬恪說話的魏郯,語重心長,「這是在洛陽鶴來觀求的,裡面是上等的椒香,放在枕旁求子,十分靈驗。阿嫤,此事可當抓緊。」

  我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面上卻要感激不甚,謝過舅母,又行禮,滿腹心事地回到車上。

  牛車走起,我手裡捏著那香囊,未幾,長長歎了口氣。

  自從許姬來到,生育之事在我面前就越來越迫切。舅母這樣的話,周氏她們也跟我說過,連一向不太管家事的魏傕都有所暗示。

  我不是不急,但並非我想,它就能成。我甚至有些妒忌許姬,她守在洛陽許多年,與魏昭形如參商,可魏昭去了洛陽一會,她就得孕。反觀我自己,魏郯這些日子日日宿在家中,我的腹中卻仍然沒有消息。上次來月事的時候,我甚至能從張氏等一干老婢的臉上撲捉到「又沒有」的微妙表情。

  我盯著香囊上小童的笑臉,越來越覺得討厭,索性丟開,再也不看。

  一路上,阿元瞧著我,一直沒有說話。待回到府中,她趁魏郯去堂上,關起門,把我拉到屋子裡面。

  「夫人,」她有些吞吐,道,「前幾日我回家,公羊公子曾去做客,若嬋女君也去了。嗯……她給了我一樣物事,讓我交給你。」

  我看她滿臉羞色,有些疑惑。待她從衣服裡面掏出一塊黃絹,再展開,我也登時羞窘滿面。那上面畫著許多圖,都是男女,一/絲/不/掛,身體交纏……我連忙把它收起來,心虛地回頭看看房門,攥在手裡扔也不是藏也不是。

  「她怎給我此物?」我臉上發燙。

  「她說這是拜年之禮,夫人用得到。」阿元嘟噥,瞅著我的臉色,「我回來見夫人太忙,便一直不敢拿出來。」

  我幾乎能想到若嬋揶揄帶笑的眼睛,深吸口氣,平復窘態。

  「夫人,這圖你還要麼?」阿元小心地問。

  我看看她,把圖塞到袖子裡,若無其事:「要,怎麼不要。」

  今日收穫禮物兩件,我的心情也從一頭跳到另一頭,用晚膳的時候,還覺得心裡亂跳。

  魏郯回來得太快,那黃絹被我塞在了床褥底下。從這以後,我就像被什麼勾引著,癢癢的,總想著那匆忙一瞥時留下的各種光景。

  又不是未經事的人,好奇什麼?心裡唾棄道。可我還是忍不住去想,就像一隻念念不忘主任餐桌的貓……

  魏郯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用膳的時候,問我是否不適,我敷衍地搪塞過去。等回到房中,他摸摸我的額頭,皺眉道:「也不曾發熱,怎麼一副恍惚之態?」

  我忙道:「妾無恙。」

  魏郯不置可否,回頭,瞥到我枕邊上的香囊。

  「舅夫人贈的?」他拿起來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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