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嫤語書年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拜過了。」

  「回府便是。」魏說罷,看向趙雋,「我府中有新茶,趙公可有興一品?」

  趙雋辭道:「雋今日還有他事,改日必登門拜訪。」

  魏郯微笑:「如此,我在府中恭候。」

  趙雋再禮,告別而去。我和魏郯走回廟前,獻供品的家人已經出來,便順著人流走出廟外。

  喬緹在後面跟著,我不經意回頭,就看到她盯著魏郯身後,觸到我的視線,又收了回去。

  我亦轉回頭來,走兩步,忽然向魏郯傾了一下,低呼:「哎……」

  魏郯抓住我的手臂:「怎麼了?」

  「無事,踩到了石子。」我柔柔道。

  「當心些。」魏郯往地上看了看,指指另一側道路,「走那邊。」說著,拉著我的手擠過去。

  我跟著他,回頭再看,喬緹已經被人流隔在後面,眼神裡滿是不甘。

  心情忽然變得不錯,我微微彎起嘴角。

  好不容易回到牛車前,我整理整理衣服上的褶子,過了一會,喬緹他們才出現。

  她臉上毫無方才的不快之色,走到我們面前,對我微笑道:「母親甚想念表姊,先前表姊說要去我家,可不要忘了。」

  敷衍誰不會。我和氣道:「得了空閒,自當拜訪。」

  喬緹又看向魏郯,抿唇一笑,「姊夫也會來麼?」

  魏郯莞爾:「我與夫人同往。」

  喬緹望著他,片刻,又看看我,含笑行禮:「妾告辭。」說罷,款款而去。

  坐回車上,我倚著車壁,與阿元面面相覷。

  「夫人,大公子怎會來了。」她小聲地說,有些緊張,「他該不會知道什麼?」

  我搖搖頭,安慰道:「不會。」

  剛才那是的確意外,不過我也足夠謹慎,從一開始就防著被人撞見,和趙雋說那些話聲音也很低。後來即便魏郯來到,我也沒有露什麼破綻,理由都是說得過去的。

  「還有喬女君,她怎又回來了?」阿元皺眉。

  我看看她,淡淡道:「什麼怎麼的,碰巧遇見罷了。」

  連阿元都嗅出些異樣,看來不是我多心。

  不過,她還不足以讓我嚴陣以待,現在我心裡想著的,還是趙雋的談話。

  如果父親還在,不知道他要是聽到我的回答,是贊同還是震怒?

  那些話,當然有怕事推脫之意,但也是我的心裡話。

  趙雋大概是因為我那孝烈之名,所以跟我說君臣之義。這幾個字,我勸降的時候用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他想回頭再用在我身上卻是行不通的。

  天子與我,有幼年情誼。我即便有朝一日施以援手,那也必定是因為友情,而不是什麼君臣。可是,趙雋所說的手段,卻絕不是妥當之法。一個不小心,不僅他和天子,連我都會搭進去。市井小民都知道買賣要謹慎,何況我等賭的是命?

  皇家給了傅氏繁榮,也在一夜之間奪去了所有。在我看來,在我送父親和兄長們上刑場的那個雪天裡,什麼君恩都已經償還得乾乾淨淨。而我最後的念想,也跟著長安的大火化作了灰燼。

  想著這些,我閉了閉發澀的眼睛。

  街市上的嘈雜聲隔著車幃傳來,還有馬蹄踏在雪泥上的聲音。我不用看也知道,魏郯又騎在馬上,任由北風把臉和鼻子吹得發紅。

  想到他,心似乎被什麼輕輕拂過。

  如果有朝一日,魏氏果然對天子下手,魏郯可會是當先那人?

  §第47章 秘畫

  我沒再見到趙雋。他說改日登門也當然是空話,魏府每天都有客人來拜訪,但是沒有他。我希望是我的那些話打消了他那些危險的念頭。

  不久之後,雍都出了一件奇事。一名漁人在雍池裡鑿冰捕魚,網拉上來,卻發現底下兜著一塊玉璧。璧乃重器,漁人不敢藏匿,報知了官府。而後,經一干飽學之士由璧上的古字推斷,此璧竟是佚失千年的名壁「嘉和」。魏傕聞訊大喜,以為祥瑞,奏請天子依古禮在雍池邊造一高臺。

  天子豈有不准之禮,為還在圖紙上的高臺賜名璧台。

  此事在雍都熱議之時,年節漸近,我也開始忙碌起來。

  自從何逵生亂,混戰不斷,不分酷暑嚴冬。如今魏傕一統北方,這竟是頭一個不聞戰事的年節。雍都每日開市,街上到處都是人。魏府中也忙著備年貨,我是塚婦,還要張羅些除舊添新之事。

  李尚那邊也忙得很,離除夕還有五天的時候,他送來消息,將今年的盈餘告訴了我。今年先是做了肉食買賣,又做了絺布,後來又到藥材,除去各項花費疊加的成本,共盈利一萬四千錢。

  按照我先前說的盈利三七分,我該得九千八百錢,可是李尚說他要把當初我救他的那些金子都還上,把所有的錢都歸到了我的名下。

  我沒有同意。不是假意推卻,是真的不好意思。延年堂的投入很大,這不用想都知道,能有這個數,我已經很意外了。而且我雖愛財,將來的生意還要全靠李尚,斷不可在他面前失了信用。

  我讓阿元告訴李尚,他若再說這話,生意就不必做了。傳信來往麻煩,李尚沒再提,卻問我是否過去看看賬目,也好吃個年飯。

  此事我倒是很想的,不過府裡近來事多,朝中放假,魏傕父子們也常常閑在家裡,我更加不好出門。不過,我向郭夫人陳情,給了阿元三日的假,讓她帶些年貨回家探親。

  魏府的庫中存了許多布帛,我給府裡的老幼都做了新衣。料子是我親自挑選的,每個人該穿什麼,都頗花費了一番心思。

  待除夕家宴呈上新衣,魏傕看了看他的,又看看眾人手裡的,神色滿意。

  「吾兒婦甚賢惠。」他笑著說。

  我謙道:「舅氏過獎。」

  魏傕撫著鬍子,意味深長:「我見你給許姬備了虎枕,你何時也給自己做一個?」

  眾人皆笑,我赧然。

  「大伯父此言可為難了長嫂,」周氏在下首笑道,「大堂兄每日忙得家都沾不住,大伯父想抱孫兒,總該讓大堂兄閑下來才好。」

  魏氏家風不羈,眾人笑得更厲害。我縱然看慣了他們言語無忌,此時也羞得臉熱。

  「父親放心,此番厚望,兒等必盡心。」魏郯過來,含笑行禮。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