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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公子,」程茂道,「主公與譚熙戰于武陟,交兵甚急,主公令我催公子即刻回營!」

  魏郯頷首,即刻令軍曹收拾輕裝,分派人馬。他轉向我,正要說話,程茂卻出聲打斷。

  「公子,」程茂看看我,又道,「主公說,若傅夫人在,也請夫人同往。」

  馬車在路上飛馳,顛簸得教人坐也不是臥也不是。魏郯棄了徙卒,只帶了有馬的幾名從人跟著程茂一行上路。路趕得很急,好像後面有惡犬在追一樣,跑上幾百里就在附近州郡換馬,幾乎不帶歇息。

  我有傷在身,阿元跟著一起同車。魏安說要去跟父兄一起打仗,魏郯沒有拒絕,也帶著他一起上路。一路上,最高興的恐怕只有他了。

  魏傕為何要我去,程茂已經說得清楚。

  趙雋,先帝時的丞相少史,由父親一手提拔。傅氏滅族以後,趙雋不滿卞後一党在朝中排擠異見,辭官而去。後來譚熙起事,發檄文籠絡士人,趙雋響應,到譚熙帳下做了一名謀士。

  程茂告訴我,趙雋其人有謀略之才,魏傕很是欣賞。不久前,趙雋被魏軍擒獲,魏傕對其百般勸降,可是趙雋堅決不從,於是,魏傕想到了我。我千里迢迢過去,就是要做說客的。

  我和魏郯是在萊陽城外的軍營成的婚,所以,我並非第一次去軍營。

  不過這次的營地顯然要比我上次待過的大得多。在路上,我就望見了轅門上的旗子,周圍立著拒馬,氣勢隱隱。

  還未到門前,已有一隊人馬迎將出來。

  「長兄!」當先一騎是魏慈,笑容明亮。

  「子賢。」魏郯打聲招呼,「父親呢?」

  「丞相正在帳中。」

  魏郯頷首,二人一邊交談,一邊策馬入營。

  我透過細竹簾往外瞅著,只見營帳一列一列,許多軍士在兩邊偌大的空地上操演,呼喝聲此起彼伏。

  當魏慈看到魏郯把我抱下來,表情有些驚訝,隨即又笑嘻嘻地,上前一禮:「長嫂。」

  「子賢。」我頷首。

  這時,只聽前方的大帳內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孟靖回來了麼?」

  魏郯與魏慈對視一眼,答道:「是,父親。」

  早有侍衛撩開帳門,魏郯帶著我入帳。

  §第28章 鏖戰

  帳內很是亮堂,天氣熱,魏傕身著薄衫,正坐在案前。

  下首坐著好幾人,俱是文士打扮,我認得兩人,一是魏昭,還有一人,是擔任我和魏郯婚禮贊者的王琚。

  魏郯把我放下,讓阿元撫著我,向魏傕一禮:「父親。」

  我也行禮:「拜見舅氏。」

  魏傕頷首,片刻,目光落在我身上,一笑,「聽說我兒婦崴了足,果不其然。」

  我赧然,微微低頭:「讓舅氏操心了。」嘴上說著,心中卻不住冷汗,我崴足的事他也知道,這老狐狸,耳目伸得那麼長?

  魏傕撫須:「是孟靖照顧不力,你可罰他。」

  眾人皆笑。

  這時,魏傕看到跟著我們後面進來的魏安,更是高興。

  「孺子,過來!」他朝魏安招招手。

  魏安走過去。

  魏傕看著他:「你一箭射死了梁充的兒子?」

  魏安抿抿唇,道:「不是,是軍士射死的,我造的弩。」

  「哦?」魏傕哈哈大笑,拉他在身旁坐下,轉頭對魏昭說,「下次阿嫆再說阿安不務正業,就讓她也去打仗,看她能否贏一場。」

  魏昭微笑:「正是。」

  一場見禮之後,魏傕讓我們入座,又讓人盛茶水解乏。軍帳中本沒有婦人的位子,我又有傷,魏傕讓人搬來胡床,在魏郯身旁安置下來。

  「叔璜與我兒婦家是故友,又是贊者,當是熟稔。」魏傕向王琚道。

  王琚道:「正是。」說罷,向我一揖,「夫人別來無恙。」

  「胡說。」魏傕又笑,「我兒婦傷了足,豈言無恙!」

  眾人皆笑。

  我向王琚和聲道:「妾無恙,足傷並無大礙。」

  侍從端來茶水,魏傕等人並不避諱我,開始談起戰事。

  在座的除了魏郯和魏昭,其餘人都是謀士,年紀有三十出頭,也有鬚髮花白。我儘量端坐,聽他們說話。

  譚熙聲勢浩大,一路從北方攻來,魏傕名為伐譚,其實已是退守。譚軍一路緊逼至武陟,魏傕若是再退,就只能退到洛陽,到時候,河南大半皆落入譚熙之手。

  如今困境,一是糧草艱難;二是譚熙在魏軍營外築起土山,以強弩俯射兵卒。征戰對峙,糧草乃是首要,軍士疲乏,則攻守無力;而譚熙居高臨下以強弩來射,兵卒死傷,魏傕束手無策,進退兩難,士氣更是大落。

  我在一旁聽著,心中暗驚。

  如此情勢,難道不是危急了麼?再瞥向魏郯,他面色鎮定無波,眉頭也不皺一下。

  眾人議得不多時,魏傕忽而看向我。

  我心裡「噔」一下,知道接下來該我了。

  可是魏傕卻微笑道:「孟靖不知體恤,阿嫤一路辛勞,不必陪著我等枯坐,歇息去吧。」

  這話雖先提魏郯,卻是對我說的。

  我與魏郯相視一眼,順從地向魏傕一禮:「兒婦遵命。」

  魏傕特別為我設了營帳,待得在榻上坐下來,我不禁長長地松了口氣。

  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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