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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第26章 旅途

  我的傷足實在麻煩,坐在車上不能活動,雙腿麻痹得沒了知覺。偏偏馬車顛簸得很,車板上的坐墊太薄,我的屁股都要裂了。

  行至午時,隊伍停下來,從人過來說魏郯吩咐歇息用食。

  我被折騰得渾身不舒服,加上心緒低落,實在沒有胃口。阿元說攙我去用膳,我興致缺缺地搖頭,阿元說不動我,只好自己下車。

  不料,過了一會,魏郯走了過來。

  「不舒服?」他問。

  我搖搖頭。

  「那怎麼不去用膳?」

  「早膳吃多了。」我敷衍道。

  魏郯看我一眼,轉身便走。可沒一會,他又回來了,手裡拿著兩張麥餅和一隻水囊。

  「我不餓。」我說。

  「吃。」他把麥餅遞給我,一副不容抗拒的臉色,「今日路還長。」

  我有些惱,但知道他這是好意,只得一聲不吭地接過麥餅。

  麥餅是早上新做的,還挺軟。我撕下一塊放到嘴裡,嚼了嚼,一點味道都沒有。吃了幾口,我的喉嚨發幹,吞咽有些艱難。

  魏郯把水囊遞給我。

  我接過水囊,「咕咕」灌下兩口。

  「你的腳有傷,車上坐得疼麼?」魏郯問。

  「尚可。」我說。

  魏郯面色無波。

  「王暉!」他向不遠處的從人道,「取三張氊子和我那褥子來!」

  那從人應一聲,沒多久,抱著一堆東西跑過來。

  魏郯親手將氊子疊起,最上面鋪上褥子,放到車上。

  「忍耐一下,」他遞給我一隻水囊,說,「晚上到了泗縣,就能好好歇息了。」

  我看著他,過了會,道:「多謝。」

  魏郯看看我,卻不說話,轉身走開。

  那些氊子和褥子墊著很軟,可坐可臥,的確比之前舒服多了。

  隊伍走得還算快,將要入夜的時候,一斷低矮的城牆出現在荒蕪的田野那頭,軍士們點起火把,跟著車馬走入城中。

  泗縣不大,屋舍都是尋常樣式。路上聽馭者說,這裡原本甚至沒有城牆,現在的城牆是動亂之後為了防止流寇劫掠才慢慢築起來的。

  魏傕去年征董匡,已經把泗縣收入囊中。縣長是個黑瘦的中年人,對魏郯畢恭畢敬,當即安排下食宿,招待行旅。

  下車的時候,我本想讓阿元扶我,可是魏郯走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把我抱起。

  縣長和從人們都在周圍看著,我覺得窘迫,推拒道,「我自己能行……」

  「哦?」魏郯掃我一眼,「你要我放你下地,扶著你跳?」

  我語塞,魏郯逕自抱著我走進宅院裡。

  飯食端到堂上,黍米和魚肉冒著熱騰騰的香氣,引得一路上只能吃糗糧的我暗自垂涎。

  「泗縣貧敝,無以招待公子及夫人。」縣長滿臉歉意。

  「飽腹足矣,有勞縣長。」魏郯面色平和。

  縣長唯唯。

  魏郯一邊用膳一邊問了些泗縣的民生武備之事,縣長一一回答。

  我以為魏郯用過膳以後還要再與他談一會,不料,他問我吃飽不曾,我說吃飽了,他就對縣長說明日還要趕路,須儘早歇息,說罷將我抱起,往後院而去。

  我又開始窘迫,縣長那半是詫異半是曖昧的臉色在腦子裡徘徊不去,當他帶著我進到房裡,看到室中絕無僅有的一張臥榻,我再也忍不住。

  「我……我與阿元同寢。」我說。

  魏郯把我放在榻上,神色莫測。

  「水好了麼?」他轉頭,朝屋外問。

  「好了,公子。」有人答道,未幾,從人提著水桶進來。

  「右足伸出來,」魏郯的聲音不冷不熱,「讓我看看蹄髈。」

  我:「……」

  經過四日,我的腳已經快好了,魏郯的力道大些,也不覺得疼。

  不得不說,魏郯算不上一個稱職的夫君,卻是個不錯的跌打郎中。我其實挺享受有人這麼伺候,所以無論對這個人有多少顧慮,我也不會諱疾忌醫。

  「明日,我能自己走。」我說。

  「嘩」一聲,魏郯把我的腳從溫水裡抬起,拉開水桶。

  「明日的事明日再說,」他把我的腳放到另一桶冷水裡,「你這狀況,明日還不一定能下地。」

  我想說我的腳真的不怎麼疼了,可魏郯的表情不容質疑。

  罷了。心裡道,人在屋簷下,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去到洛陽,立刻就回雍州麼?」過了會,我另起話題問。

  「或需要留些日子,」魏郯道,「父親還在河北與譚熙交戰。」

  這話倒是引起了我多日想問的另一事:「征譚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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