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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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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夜殺的那人,牽扯大麼?」我說。 魏郯看看我,表情不變。 「吳璋的心腹,來替季淵守淮陽。」魏郯繼續把著我的腳在溫水裡活動,「你說牽扯大麼?」 我卻感到些不尋常:「吳璋為何派人來替裴潛?裴潛與吳璋……」 「這我不知。」魏郯淡淡打斷道。 我意識到自己方才問得太多了,於是閉嘴。 「有件事,我倒想問問你。」這是,魏郯卻不緊不慢道,「我後日就走。淮南往雍州的道路太危險,我想帶上四弟先去洛陽,再派人送他回雍都。」說罷,他停了停,「你一起麼?」 我差不多能想到他會來問我的打算,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我沉默了一下,道:「嗯,我與四叔一起走。」 魏郯抬眼,注視著我。 「有事?」我問。 「無事。」魏郯從容道,拿來一塊巾帕,把我的腳擦乾。 既然拿定主意要走,接下來的事並不麻煩。 阿元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物什,車馬府兵早已休養齊整。隔日的清晨,洗漱用膳之後,我們就準備上路了。 魏郯進屋來,想像上次那樣把我抱出去,但我不願意。 「不必,我的腳不疼了。」我說著,推開他,攀到阿元的肩膀上,一跳一跳地走出門去。 出門,經過院子再坐到馬車上,不長的一段路,像我這樣的「走」法卻著實辛苦。 待我終於坐定,魏郯立在車旁,眼睛微微眯著,似笑非笑。 「公子!」一名從人跑過來稟報,「都準備好了,啟程麼?」 魏傕頷首:「啟程。」說罷,轉身走向前方。 又是一日陽光晴好,馬車行至大街上,淮陽城裡的民人軍士如往常般絡繹往來。見到馬車行列走來,人們紛紛避讓,站在路邊看熱鬧。 正如我來的時候那樣。 我看了一會,轉過頭來。 「夫人!」當馬車走到城外的時候,阿元忽然出聲,驚訝地指指車窗外。 我望去,郊野蔥郁,路邊一人白馬青袍,身影俊逸而孤寂。 心沉下,我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隊伍停下來,我看到魏郯策馬迎上前去。 他們在交談,遠遠望去,各自神色平靜。可過了一會,裴潛打馬,朝我這邊走過來。 「阿嫤。」他的聲音在車窗外響起。 阿元看看我們,知趣地下了車。 我閉閉眼睛,過了會,道:「我在。」 風帶著日頭曬在禾草上的味道,車幃無聲地拂動。 「你還好麼?」他問,「傷足還疼?」 「不疼了。」我說。 短暫的沉默,風似乎也隔著車幃膠著不動。 「你恨我麼?」 那聲音低低,我的眼底忽而又湧起酸澀,淚水迷蒙。 恨麼?縱然過去了許多年,縱然他重現出現在我面前之後又帶來重重一擊,我埋怨、氣惱、痛苦,但我還是知道,那仍然不是恨。 眼淚濡濕了手掌,我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裴潛等了好一會,沒有等到我的回答。 「阿嫤,」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自嘲,「我一直愧疚,以為只要將你找回來,總能彌補,可……」他停住,片刻,微微抽了口氣,又輕聲道,「我知道一切難得如意,但有一言。阿嫤,無論何時何地,我總還會是那個阿潛,知道麼?」 心中騰起一股溫熱,與此同時,卻有馬蹄聲響起。 我忙轉頭,一把拉開車窗上的細竹簾:「阿潛!」 裴潛拉住韁繩,詫異地回頭。 我望著那張臉,藍天碧野之中,他仍舊俊若美玉,如日光一般刺目。 「你……」我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哽咽,「你保重。」 裴潛看著我,定定地,沉鬱的面龐上,眉頭漸漸展開。 他點點頭,「叱」一聲打馬,朝大路上奔去。 我望著那身影被車幃擋去,有人在喊「啟程」。 馬車重新走起,原野漫漫,似乎永遠走不到頭。 風仍然吹來,卷著草葉招搖,聲音如海,似乎夾雜著一久遠的歌聲,稚嫩而沙啞。 她說,薤上露,何易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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