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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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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翻身,卻覺得腳上很異樣。看去,我那只裹得像蠶繭一樣的傷腳被吊起了半尺,我動一下,它就跟著幔帳一起搖晃,看著滑稽得很。 阿元進來的時候,我正在費力拆腳上的死結,她看著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還笑……」我的聲音有點卡,清了清喉嚨,羞惱道,「為何把我綁成這個樣子?」 阿元笑著說:「這可不是我綁的,這是大公子綁的。他說,你夜裡睡覺不踏實,會把腳壓得更傷,故而要吊起來。」 聽她提起魏郯,我僵了一下。想到他,昨晚的事就會在腦子裡過一遍,我看著自己晃悠悠的傷腳,默然不語。 阿元察覺到我的異樣,也有些尷尬。 「那邊可有消息?」我問。 阿元說:「我今晨去打聽過,胡振的屍首已經殮起來了,說是梁充派刺客來殺四公子,胡振來救,被逃走的刺客所殺。」 我錯愕不已。 我預想過許多後續,卻不曾想過會變成這樣。 這主意,恐怕是裴潛和魏郯一起商量出來的。梁充?想到這個由頭我就覺得啼笑皆非,胡振死有餘辜,卻落得個義勇之名,魏氏是不是還要裝模作樣地感謝一番? 「他呢?」我又問。 阿元說:「季淵公子倒是沒有消息。」 我微微蹙眉,點點頭。 阿元看著我,片刻,換個笑臉,道,「大公子出門前讓庖廚做了魚粥,四公子還說要給夫人做推車。」 「推車?」我不明白這是什麼,卻想到另一件事,「大公子昨夜睡在何處?」 阿元想了想,道:「昨夜我回那邊去收拾東西,今晨過來的時候,看到大公子從隔壁的廂房裡出來。」 「哦。」我頷首。當然是這樣,以前我不知道的時候,他這個夫君已是形同虛設,而現在捅破了,則更應該繼續。 我不能行走,阿元就打水來給我洗漱。用過飯之後,戚叔來了。 他給我帶來傷藥,沒有再說勸我留下的話,但是更加傷感。 「老朽活了大半輩子,如今半截入土,本想著只待公子與女君成全姻緣,此生便是無憾,可……」他擦著眼睛,「女君,我還是那話,那時情勢,公子亦無可奈何。多年來,公子對女君一直愧疚……唉,終是冤孽!」 戚叔已經兩鬢霜白,我一向敬重他,見他在面前垂淚,我也不好受。 「戚叔,別這樣。」我低聲道,將自己的巾帕遞給他。 「我是不甘哪……」戚叔搖頭,「女君與公子,當年多少人豔羨的佳偶,怎會落得如此田地?」 我只覺口中苦澀,少頃,道,「戚叔,我與他,並非情願二字可解。」 戚叔看著我,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不能走路,最後是阿元把戚叔送出門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許久,我仍看著那裡,一動不動。 我先前還擔心要是裴潛來了,我該怎麼面對他。現在看來這是我多慮,他不會來了…… 昨夜的事猶如利刃,斬斷了我的一切猶豫。 我自認我是個一旦認定某件事,就可以做得義無反顧的人。可已經到了這一步,為什麼心還會一直在疼? 「醒了?」一個聲音忽然道。 我從怔忡中回神,忙拭去模糊眼睛的淚水。魏郯回來了,才進門。 「回來了。」我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扭過頭去。 魏郯沒說話,可聽著腳步聲,卻是向我走了過來。 我回頭,他已經站在我面前。 魏郯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片刻,又落到腳上。 「疼麼?」他問。 我搖頭:「不太疼。」 魏郯不語,卻在榻上坐下,把我的傷腳握住。他解掉結,將層層布條拆開。他下手很輕,腳一點也不痛,倒是我有點緊張,一直盯著他的動作。 我的腳踝露出來,腫起了一大塊。 魏郯眉頭揚一下:「真成蹄髈了。」 我:「……」 「別瞪我,」魏郯毫無愧色,「若非我昨夜救治及時,腫得更大。」說罷,他讓從人提水進來,又給我浸起了腳。 我看著他蹲在我身前,添水揉腳,親力親為。從昨晚到現在,他出現得及時,照顧得周到。那低眉盡心的模樣,竟全然不似先前那個高高在上情緒莫測的魏郯。 是我的錯覺麼? 或者說,他在愧疚? 不知是否察覺到我的注視,魏郯抬起頭來。 「有事?」他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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