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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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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相知道他有事,遂揮手叫內人們都退了下去。待客廳裡只剩兩人,何乃之坐穩當了,便把事情大概說了。 「都怪我大意,只以為是紀瑞崢來,吩咐丫鬟拿那茶器給他用了。誰知道程錦繡也來了。她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那是秘瓷。她做慣了瓷器生意,怎能不知道那秘瓷的價錢。這下好了,我有錢買秘瓷來把玩,倒沒錢還紀家的債?她自然起疑心,全泡湯了。」 「你何止有錢買玩物,不是我說你,她來之前你不趕緊招呼著,可是幹什麼去了?」 「我,我在茶葉店裡呢。」 「你在茶葉店?你定是去找佳娘了吧?」 「叔叔,別這麼想我呀,我是在茶葉店!」 方文相整整衣襟,輕哼一聲:「今日李掌櫃路過茶葉店去探望你來著,你人並未在裡面。」 「興許……我那時出去了。叔叔,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今日一過,那程錦繡就要動手了,你知道她出手狠辣,你要幫我才是!」 「你自己不小心,要我給你收拾這爛攤子!你知道你茶行對面那家鋪子是誰的嗎?」 「……不知。是誰的?」 「是程錦繡的!今日李掌櫃看見了她的貼身丫頭去鋪裡送粥餅,本好心去你那裡通知一聲,叫你提防,你人卻跑到青樓鬼混去了!你也太大意了。那程錦繡早已經動手,且大大方方地開了鋪子,只是你不知道!」 何乃之呆坐著,一時難以接受這消息。 方文相歎一口氣:「那日酒桌上我看那程錦繡就知道她不好惹。你以為她真是大酒量喝倒了一桌子男人?哼,她有些酒量是不差,可也大不到那程度。那些敬來的酒,看上去她都是來者不拒,其實每三杯裡才飲一杯。她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裡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手段老辣比當年的程津南更勝一籌。這樣一個人物,你怎麼能這麼大意!本以為你能從感情上拴住她的……你看你!你以為是她那傻妹妹不成?」 何乃之懊惱,抱頭啜泣:「就差一點,我就拿住她了。」 「你拿住她?她那茶行已經完備,沒幾日就可以開張,你當真以為她是在你手心裡的嗎?」 「我萬沒想到她是沖著我的茶行來的!她說她是來做絲綢買賣的,我還特意調查了一番。那日帶她去看織戶,辛阿婆是一直跟著她的,程錦繡問的那些話,確實都在點子上,是個要做絲綢買賣的人!她沒有理由去做那些假!我派人跟蹤,她也確實讓那姓徐的去了松州!她怎麼又打了個回馬槍開了茶行?」 叔侄二人沉默許久,都想不透是個什麼情況。 突然何乃之打了個機靈,激動地站起來:「莫不是朝廷裡有動靜,茶規要放,她來趕個好勢頭?」 「紀家要趕著勢頭,直接花大把的銀子買幾座茶山好了,何必打你那小生意的主意?」 何乃之上前,做一番神秘的模樣:「叔叔不知。我舅舅在紀家那麼多年,隱約聽了些風言風語,似是紀家今不如前,內空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程錦繡才非要我這爿買賣。如果紀家真只剩了個空殼的話,那我欠她的這筆錢,就是她扳回紀家財力的唯一籌碼!」 方文相半信半疑:「紀家那麼大的底子,不是說空就能空的!即使是空了,那程錦繡不會回娘家去搬筆銀子回來嗎?怎會拿你的生意當盤菜?再說那茶令一事,拿不准是不能亂下籌碼的!你做茶葉生意這麼熟了,你都沒有聽過的消息她程錦繡怎麼會知道?她什麼時候在朝廷裡有這樣的人了?」 何乃之思索一番:「前些日子有個姓戚的來與紀瑞崢借過錢,聽說他是登州衛過來的大官,官居四品,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會不會,是他露出的風聲?」 方文相嚇了一跳:「那錢借出了沒有?」 「那倒沒有。你知道紀瑞崢手裡是沒有實錢的!」 「那程錦繡呢?給他錢了嗎?」 「沒有。紀瑞崢不知道程錦繡來杭州,兩人錯過了。紀瑞崢跑回濟南要錢沒要著,碰了一鼻子灰回來,我才安排他們兩人見面的。」 方文相聽聞,這才把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那就好。我仔細找人去打聽這事,最好我們能先一步拉攏到朝廷裡的關係。茶葉上也不知道她要出什麼手段,你好生應付著。」 何乃之聽話地點點頭,上前笑語:「外甥我的本利小,怕是應對不了紀家的財大氣粗,要靠叔叔支撐著……」 「這你放心。你舅舅的託付在我肩上,我有責任照顧你。」 何乃之這才舒心,殷勤地上前為方文相斟滿了茶。 方文相語氣也緩下來:「話說回來,你舅舅現在人在哪裡?」 「在濟南躲著呢。他去紀老爺門前求人情,被趕了出來。說是紀家大權已經全托給程錦繡了,她的話就是紀老爺的話,別人不能忤逆了。想必是程錦繡早下手把舅舅的前路後路都給封死了。紀家還有些掌櫃的倒是與舅舅交好,只是眼下各自經營的生意都不景氣,虧損甚多,若這時去求情都是硬著頭皮去討罵,所以還得等這陣子過了再說。」 方文相歎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要是我手下的掌櫃做出那等事情我也恨不能亂棍打出去……」他看看何乃之的臉色,又說道,「算我欠他的我欠他的……我會幫你的。」 何乃之笑:「不只為我,也為了叔叔報當年那一箭之仇!當年程津南把叔叔擠出瓷器生意一事,讓我聽了都難以下嚥呢!」 方文相不再多說,似笑非笑地再扯了些其他的話。 沒一會兒,方文相的兒子掛念那盤沒下完的棋,又出來問了一回。何乃之不再多坐,也就告辭了。 從竹樓回來的第二日,紀家的茶行便開張了。恰逢大雨將停,豔陽當空,街道房屋都十分乾淨新亮,鞭炮放得震天響。 按照錦繡的吩咐,茶行的各類茶葉均以底價出售。一時間,店裡顧客蜂擁而入,幾乎踏破了門檻。 本來,都以為這低價的茶葉是為了慶開張,誰知道過了幾日,價格還是紋絲不動。這才知道,那財主紀家在打茶葉的主意。 沒幾日,杭州城幾家精明的茶行便紛紛關了大門躲躲風頭。只有何家每日守著空鋪子仍未有所動靜。 錦繡與紀瑞崢各坐在花廳一角裡清閒地寫字,徐奉在回廊上急得來回踱步。何家有幾日不動,徐奉就有幾日睡不著覺。他們帶來的銀子撐不了多少天。 錦繡倒是不急。只要何乃之沒有動作,紀家能靠著薄利多銷籠絡一大把客人,將來的茶葉生意就沒有他何家的甜頭了。 瑞崢在臨蔡襄的字,臨了幾個,就張望著看看錦繡寫了什麼。她那裡盡是密密麻麻的、細細的紋路。 「原來娘子練的是瘦金書。」 她寫的算哪門子瘦金?不過是她寫賬本怕下筆太重模糊了字跡符號,習慣用極細的筆頭記錄。 她敷衍他:「相公錯了。專心練你的懷素去吧。」 「哈,娘子錯了,這是蔡襄。懷素境界太高,不是我等凡人之輩可模仿的。話說回來,娘子喜歡草書否?」 錦繡撿一個點心朝他扔過去:「你還沒完了!」 瑞崢伸手,當空接住:「不喜歡就算了,別糟蹋糧食。」說罷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朝外張望,「有人來了。」 來的人是自家茶行的夥計,徐奉見了連忙跳下臺階迎上去:「是不是何家有動靜了?」 夥計搖搖頭:「祁紅和龍井沒存貨了。」 徐奉急出了汗:「胡家的茶號裡沒有了?」 夥計點頭:「已經沒有了。」 錦繡起身,親自上來招呼:「那就去找袁老闆。我與他說好了,往後再缺什麼貨找他去拿。」 夥計趕忙跑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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