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錦繡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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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程家是以瓷器起家,她怎能不知這套秘瓷的價值。他太大意了,只知是紀瑞崢來,便以奢華講究的玩物伺候著,誰知這程錦繡會突然來訪。 「別的不敢,唯獨瓷器我是懂門路的。也許就像你對茶葉一樣愛不釋手……不論手裡有多少錢也不肯把那筆錢還回來。」 「嫂嫂這番話我就不懂了。」 「明白人莫裝糊塗。你是真的不知我來的目的嗎?」 「嫂嫂來,不是做絲綢生意的?」 「你說呢?」 「……三萬兩實在不是小數目,我要籌備出來,少說也要一年半載。錦繡,同做生意的,你明白我的店面要湊那筆錢是很困難的。」 錦繡笑,一年半載?她可等不了。 「你許久沒有和你舅舅碰面了吧?還是碰了面他也沒敢告訴你?三萬兩是那普洱,還有三萬兩是你舅舅中飽私囊的。總共是六萬。要知道,你若是不自己掏出來,等到我動手,這六萬就又得翻一番了。」 要他拿出六萬? 何乃之覺得錦繡轉變得太突然,前幾日,他們還是把酒言歡、共進退的朋友,今日竟翻臉不認人。 他上前一步:「錦繡?」 錦繡後退一步。 他面露酸苦:「我應該想到的。我說你這次南下,怎麼紀家的老掌櫃一個也沒有跟著,反而只有一個半生不熟的賬房為你操持。原來你是下了決心要我的茶葉店?你怕老掌櫃們會念在與舅舅的私情下不了手。你只得用一個半吊子的新手來幫你打發。我該想到的,誰知道卻被你迷了心竅……」 何乃之大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腰。 「可是……你真下得了狠心這麼對我?」 他的手裡仿佛是帶了什麼,麻酥酥的感覺從他的手流遍她的全身,錦繡猛地推開他。 「錦繡?」 「我是有夫之婦!」 何乃之冷笑:「有夫之婦?他碰過你嗎?像我這樣看過你嗎?像我們那樣傾談過嗎?錦繡,我不信你心裡有他,你該有我!」 「胡說!」錦繡紅著臉推他。 他手拉著她不放,目光如熾,嘴裡喃喃著她的名字。 她亂了,她生平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她從未被男人這樣拉扯,心跳如兔,手腳顫抖。 他一步步上前,眼看兩人眉眼之間只有寸把距離。 她一陣慌亂,手中一松。茶杯脫落,跌碎,崩裂。 …… 唐代秘瓷,青瓷之最。如千峰疊出來的翠,如雨洗過天的青,如淘澄後玉的瑩。 心痛之意湧上了她的臉——他心裡最愛是財。 錦繡笑了,她差點又上當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退至窗前。曾經她也以為他是一個好人,一個亦敵亦友的至交,棋逢敵手對她也是難得。現在她想透了,棋逢敵手是真,其他的都是假。細想起他那日在竹樓,支開招娣把打人的事情賴到紀瑞崢頭上;想起他投其所好謊稱十年寒窗讀書的泥路難走;細想哪來個婆婆說程錦繡該嫁給他。他明明是魯中長大的人,怎麼有個杭州的幼年生活? 她程錦繡商海沉浮這麼多年,險些栽進他的溫柔鄉里。 他都能叫自己意亂情迷,何況是錦英呢,何況是招娣呢,程錦繡,你還是輕敵了。 「錦繡……」 「夠了,戲演完了。」 「這怎麼能是戲?」 「莫再打誑語了。何老闆,程錦繡是個老姑娘,但也不是沒人要的老姑娘。自小到大來我家提親的人從來不斷。我知道這是為什麼,不是因為程錦繡相貌如何,性情如何,只是因為程錦繡是搖錢樹。」 「錦繡,你怎能這樣想我?」 「你若是,我也不怪你,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本性如此;你若不是,我心裡謝謝你。就到這裡吧。我丈夫還在外面呢,麻煩何老闆叫他一聲,我們該回家了。」 一屋子的情義被她急速冷卻,她只管回過頭去看窗外,不再理屋內的人。 過了許久,才聽見他靜靜地走了。 是的。她是動了情的,即使知道他是在騙她,知道他不是好人,她也打心眼裡佩服他有手段,有門道。 他關門的聲音像一道散戲的幕簾,劃在了她與他之間。她想,好了,出來了。不過是一場戲罷了,戲散場了,夢也結束了。好在她出來了。 瑞崢在外面敲門問能不能進來。 錦繡還沒搭話,他人就已經進來了。她只好又轉過頭去看窗外。 已經只是些雨絲,細細灑灑,煙雨濛濛。這裡又是溫柔美麗的江南水鄉了,錦繡嘴角含一絲笑,她又是程錦繡了。 出了一會兒神,方想起那進來的人至今未說話。 瑞崢正倚門站著,歪頭看她。 錦繡逗他:「相公?」 逗他,他也不理。只是頭歪得更厲害了,看她的眼睛更使勁了。 ——被雨水沖過的黑髮,蓬蓬松松地披在肩上,給她下巴的棱角投下了一抹溫柔的影子。身上蓋的綠毯子、手裡捧的玉瓷茶碗、臉上掛的含齒笑與身後那片江南水景化為了一體。 現在,他相信,她是那一整片西湖的景。 09空城一搏 何乃之從竹樓出來,逕自去了杭州城裡。轎子在一所大宅子門前落下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院子雖不大但也收拾整齊,凡是富足人家有的這裡也有了。幾個丫頭婆子在院子裡安靜做活,見何乃之來了都站起來規矩地行禮。 方文相正在與自家十來歲的兒子下棋,兩三個妻妾站在旁邊看著。現在看見外面來了人,只得停下了手。老婆孩子都與何乃之行禮,何乃之卻臉色難看地只是拱手打了個招呼:「方叔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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