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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一眾官員們皆是看的目瞪口呆,連要低頭下跪行禮都忘了,直到沈知書在旁邊壓聲敦促了幾句,所有人才慌慌張張地跪行大禮,叩首恭迎。

  英寡沒有絲毫滯停之意的一路越過眾人,倒是孟廷輝在他懷中倉促回首,沖眾人輕輕道:「都平身吧。」

  人皆在後謝恩起身,卻不敢冒然進去。

  她邊走邊仰頭,「你怎的如此不給人好臉色看?」

  他足下緩慢,語速亦慢:「是他們無禮在先,竟然直愣愣地盯著你看個沒完沒了。不叫他們知道你是我的皇后,他們還當你是什麼稀奇物兒可以隨意打量的!」

  她微微抿唇,垂下眼看路。

  放眼這全天下,只怕也就他一人才會把她當作稀奇物兒吧。

  在轉運司衙中與眾文官們用罷膳,他又特意詢問了些潮安一路的吏治民生情形,一一讓這些從附近州府趕來青州覲見的知州知府們詳細作答,然後又問沈知書要過轉運司的漕賦簿子來閱,略看了看北境上的糧餉器甲等物的補足情況。

  從頭到尾,她都坐在他身側,聽他嚴肅而認真地與眾人問政,安安靜靜地望著這些邊地重臣們臉上對他恭敬而敬畏的神色,心中淡淡湧起些喜悅。

  待諸事議畢,他便依先前所定封賜此番有功文臣,眾人謝恩過後亦不敢多有留滯,與沈知書問過安後便紛紛拜辭離去。

  見外臣皆退,他才懈然一舒肩骨,靠上高高的椅背,沖沈知書道:「朕欲見一見那個叫你惦念不忘的女子。」

  沈知書微微一下,「是。」然後便轉身叫來一人,吩咐道:「去府衙後院將夫人請來。」

  孟廷輝一聽那「夫人」二字,人頓時僵了,半晌才回過神,倏然站起身來,急急道:「你與她何時成的親?」

  沈知書不緊不慢道:「算來也有小半年了。北地戰事逼仄,不好大張旗鼓的鋪張擺宴,就一切從簡了。陛下自京御駕親征,一路大軍營無定所,臣先前也就沒有拜表請旨,還望陛下諒臣膽大。」

  §159.此情天下知(下)

  孟廷輝啞然,不由跌坐下來。

  怎能想得到,沈知書堂堂一路轉運使,又是出身簪纓貴胄之家的皇上親臣,這成親一事竟是如此簡率,只怕是連京中沈府都還不知罷!

  未幾,嚴馥之便從府衙後院來了這邊正堂,入內的步履有些懶意,但衣著妝容卻仍是精緻不出錯的。

  孟廷輝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進來,目光直通通地凝在她寬長襦裙下那微微凸起的小腹處,整個人都怔了神。

  一旁的英寡卻是鎮定坦然,眼望著她道:「既是有孕,便不需多禮了。」

  嚴馥之走到沈知書身旁,雖未跪叩,卻仍是大方對上行了禮,道:「民女謝過陛下官秩嚴家子嗣。禁軍將士們浴血奮戰,嚴家所出不過錢糧之物,又怎比得上那些血肉之軀?倒是陛下恩寵過盛,實令民女惶恐。」言畢,又轉頭望向孟廷輝,眼神寧潤,揚唇道:「見過皇后。」

  英寡瞥一眼沈知書,方對她道:「實不相瞞,朕之前官秩嚴家,無非是想讓延之不必再過拘為難。」

  她低眼,「謝陛下恩典。」

  因沈知書早先拜表朝中為嚴家納糧犒軍請功,中樞宰執亦有奏議封賞嚴家,以張表率之意,皇上遂官秩嚴家子嗣,她的兩個弟弟皆被奏舉入太學,父親亦得了八品虛銜,如此一來,她這身份地位雖比不上沈知書為將相之後,卻也不至於相差過巨。

  孟廷輝早已忍不住,起身走下來仔細瞧她,「你身子不比往日,且坐下來再說。」

  嚴馥之轉眸盯著她,突然就落下淚來,憤然道:「當日你來青州見我,可就是想要同我死別的?我可真是笨,次次都被你騙的如此狼狽!」

  孟廷輝自是知道她這性子,那是莫論哭笑不顧旁人場合的,可又怕她情緒大起大落動了胎氣,遂小聲哄道:「我保證以後再不騙你。」

  她依舊氣道:「少拿這瞎話來哄我,我知道你心中除了他就再沒旁人了,我在你眼中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沈知書上前來輕輕攏過她的腰,眼底溫潤地輕笑道:「還當著皇上面呢,就一口一個你啊他啊的,是想讓我被貶官罰俸不成?」說著,又對上道:「臣家門不肅,讓陛下見笑了。」

  「無礙。」英寡目光淡淡的,臉上無甚表情,「倒和你是絕配。」

  孟廷輝被她說得有些臉紅,複又回去坐在他身邊,瞥他一眼,見他臉色如常,才抿唇笑了笑。

  嚴馥之雖被沈知書摟著,可猶不甘心,還想說些什麼,卻見英寡在上輕輕牽起孟廷輝的手攥在掌中,不由臉色微變,遂閉了唇,心中小歎了口氣,轉身對沈知書道:「我突然覺得肚子有些痛。」

  沈知書立馬慌張起來,匆忙向他二人告過罪,便扶著嚴馥之回去後院了。

  她有些怔然起來,注目于嚴馥之略為蹣跚的姿態,許久才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他。

  他道:「看見他二人如此,你心中可是舒坦了?」

  她微窘,「和我有什麼干係?倒是嚴馥之這麼快就有身孕在身,真叫我羡慕。」

  他輕捏她的手,「毋需羡慕。」又轉頭低望她,「就沖你我二人之間的情意,老天也不會讓你無子無女。」

  離開青州的那一日,北面恰巧傳來狄念率軍大破北戩都城稷州、北戩皇帝向得謙席捲宮中財物,與文武百官倉皇渡河北逃的消息。這一封紅旗捷報頓時令北地軍民聞之者群情激蕩,兼之皇上與皇后又在北境犒賜將兵文臣,一時間前線士氣更是大大激增,而北戩都城既破。皇帝北逃,大軍則是一蹶不振。大平軍隊蕩平北戩重城固寨、生擒向得謙及其從屬之時,當是指日可待。

  他御駕一路東進犒賜諸軍有差,她都日夜不離左右。

  沿境十餘大砦軍前皆知帝后伉儷情深,而州府文官們亦是親眼所見他與她之間是如何相敬相惜的,一時間北地民間隱有傳言,百姓們皆不信皇上只是因顧及萬民苦於戰火、迫於寇軍要脅之勢乃得冊孟廷輝為後的。

  駕幸臨淮路梓州時,又接京中二府來報,敦促帝后二人儘早折返歸京。

  因狄念大勝的捷報傳至京中,朝中更以北戩大勢已去,皇上不必久滯軍前為由,頻頻往奏北面軍前,請皇上念及天家承嗣之責,早早攜皇后起駕回京。

  他不能罔顧二府之意,再加上犒賜諸軍一事已近尾聲,便即時抽調了八千人馬,與她正式折返回京。

  回京途中很是順遂,但她又頗念及北地的政務民生,一想到這些為戰火所荼的百姓們不知能不能得到官府妥善安置,就放不下心來,隔三岔五地就要問他討些北地官吏所奏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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