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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我……」她忽然覺得不安,立刻又說了一句,「我身上不方便,不能留下來陪殿下。」

  他疑惑地看她半天,似乎想說點什麼又說不出口,終於只是說:「那你就早點歇著吧,點心也給你送過去。」

  她垂頭不敢應聲,怕被他發現自己說了謊。

  好容易熬到晚飯吃完,楊楝叫人拿了個織錦囊給琴太微,裡面硬硬滑滑的摸不出是什麼。

  「拿出來看看。」

  她依言解囊,看見裡面是一根黃銅短管,兩頭各鑲一塊熒光剔透的圓玻璃,銅管上鐫刻著花體西洋字樣。「是千里鏡呀。」遂將千里鏡舉到面前,正看見楊楝的一隻眼睛忽然張大了十倍,又圓又亮如一輪明月,她倒吃了一驚。

  楊楝本來打算講解一下,見她原也會用,遂道:「過幾天太后宮中又要唱戲,你帶著這個去。不過別只顧著看戲,留心看看人。」

  「看誰?」琴太微問。

  「把咱們的媒人找出來啊。」

  琴太微啞然。

  「這事兒總不能就這樣算了吧。」楊楝道,「到時候各宮的人都會去清甯宮伺候,你仔細辨認一下。認出來了別叫嚷,先悄悄告訴我。」

  「大內的宮人有三千多,總要有個留意的方向吧。」琴太微沉吟道,「殿下是不是心中已經有數了……」

  楊楝卻問:「你有沒有猜過是什麼人?」

  琴太微早已前前後後地琢磨了好幾回,忙道:「我猜是……」

  楊楝比了個低聲的手勢,她遂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了個兩個字,他點頭道:「不過那宮人有可能已被調往他處。」

  琴太微道:「既然如此,能否查一下宮中的人事變動?」

  「宮中每天都有人挪進挪出,查起來可就千頭萬緒了。我的手哪裡伸得了那麼遠。」楊楝道。其實他並非沒有找人暗查,不過沒尋到,不免疑心那人已被滅口了。

  她一邊調著千里鏡朝窗外張望,一邊嘀咕道:「當初沈夜曾把太后那裡的宮人一一看過,皆不是。如果我是那個傳話宮人,事後我一定求主子把我調到太后那邊去,才算躲得最結實。」找到清甯宮的方向看了半天,又道:「盯著清甯宮的大門,說不定就能看見她。」

  楊楝謔笑道:「好啊。千里鏡給你了,你就天天守著吧。」

  琴太微見他始終笑容溫煦,似乎對自己毫無疑心,心中沒由來地又是一空。

  說了一會兒閒話,楊楝便攜了琴太微在水邊散步,順便將她送到橋頭。初夏的殘陽鋪於太液清波之間,兩岸垂柳搖金,一池晚霞瑟瑟。熏風裡浮動著淡淡甜香,是隔岸雲水榭邊的薔薇花開了。

  琴太微躊躇良久,心事又如水中浮標一樣冒了上來。她終於牽了牽他的袖子,一鼓作氣道:「殿下,能不能求你一事情,我想出宮去看看外祖母。」

  「可以。」楊楝隨聲應著,又道,「明天叫崔嬤嬤去駙馬府走一趟,跟謝夫人訂個日子。」

  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痛快,琴太微反倒吃了一驚,連聲謝恩。楊楝卻笑了笑,從袖中抽出一件東西遞過來,倒像早就在這兒等著她似的。

  是皇后給的詩筒,琴太微十分狐疑:「幾時就寫好了?」

  楊楝笑道:「你不是在皇后面前說要寫青詞嗎?」

  琴太微急道:「是說謄寫……」

  「原是要留你下來,等我擬稿的。」楊楝道,「你急著要回去,就一併寫了吧。」

  琴太微這才聽明白,原來剛才他要留她,只是為了抄青詞而已,並不是要過夜,倒是她自己想多了,還平白扯了個謊。一念及此,羞得恨不能頓時躲到湖底去。楊楝見她發愣,順勢將詩筒塞入她懷中。

  「可是我不會……」她又急又羞,眼淚都要墮下來了。

  「都抄過這麼多了,照貓畫虎還不會嗎?」他彎著眼睛笑道,「你連八股都會寫,青詞還不是小意思?」

  什麼事情他都知道,必是鄭半山說的!楊楝見她滿面困窘,只道她是認輸了,遂笑得愈加得意。

  第二日,崔嬤嬤便領命去公主府中傳話,下午回來時說見到了謝家主母。沈夫人聽說琴娘子將回家倒是十分歡喜,只是近日府中上下都忙著準備二小姐的婚事,著實不得空閒,請琴娘子暫且忍耐些時。等忙過了七月,二小姐出了閣,再請娘子回家。

  楊楝聽了便皺起眉頭來。

  「嬤嬤知不知道,表妹許了什麼人家?」琴太微喃喃道,「這般著急過門。」

  「是威國公府陸家的世孫。這位陸公子不日就要跟隨老公爺去北海駐邊,所以急著娶新婦過門。而且……」崔嬤嬤望了琴太微一眼,「大長公主病了一年,謝家也想借嫁女衝衝喜。」

  楊楝心想謝家長子聯姻清流名門,女兒嫁入勳貴世家,倒是兩頭不誤、四平八穩。

  「那就等等吧。」楊楝淡然道,「還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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