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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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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麼事,終歸還是因為陛下對她寵愛逾矩,才招來母后的責難。」 皇帝爭辯道:「朕並不想……」 「罷了,」皇后忽然打斷了他,「陛下暫不要插手,免得母后更加生氣。還是讓臣妾去想法子吧。」 皇帝舒了一口氣,不免歉疚地望了皇后一眼。皇后側目看他,愈覺滿心涼薄,再懶得多說:「陛下且去吧,待臣妾先查問一下宮中其他女官。」 對於皇后的承諾,皇帝根本不放心。他的焦慮越漲越大,卻只能在肚子裡盤旋,如一只打不出去的拳頭。兜兜轉轉回到乾清宮,他做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不許任何人到咸陽宮散佈流言;第二件,派人去西苑,把消息透露給鄭半山;第三件,把桌上堆積如山的奏疏統統掃到了地上。 粉彩小盅在金磚地上跌成齏粉,如碾碎一地冰雪,寒光迫人。青衣小內官被濺了一臉的碎瓷,嚇得戰戰兢兢,不住叩頭。太后鐵青了臉道:「你把話再說一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清楚了!」 「奴婢……奴婢本來守著深柳堂的,奴婢萬死不該……不該聽了人的攛掇,跑到前面去看戲……只是心想,反正有程公公在。就看了一兩眼,就跑回來了……結果……結果看見程公公在大門口訓……訓斥手下人。奴婢怕跟著挨駡,想繞到後門去……看見,看見……殿下領著一個女子出來……」 太后擰緊了眉頭,冷冷道:「你和別人說過這事兒沒有?」 「沒有,沒有。奴婢萬萬不敢。」小內官連連磕頭。 「哼!」太后冷笑道,「這等新鮮好事,叫你們這起奴儕瞧見還能輕易放過?還不立刻傳得三宮六院全都知道了?」 「娘娘明察……奴婢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去啊……」 徐太后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小內官立刻被拖了出去。事情既已鬧了出來,如今只有快刀斬亂麻處置掉。按她的性子,索性趁著楊楝沒有回來,皇帝還沒被驚動,將琴太微杖斃了事。她眼前忽又浮起那張熟悉的臉,不覺歎了一口氣。饒是雷厲風行如徐太后,一時也下不出這個命令來。 一時間坤甯宮卻有人來回話,那女官只說:「皇后娘娘著人查過賬目,那松窗龍腦香確實曾經頒賜給幾位女官,最後一盒是給了琴內人,如今連琴內人同屋的沈女史亦分得此香。皇后娘娘說,原不合將親王所奉之物轉賜宮人,請太后恕她失檢之罪。」 「傳得倒快。」太后往四周掃了一眼,冷笑道,「我這裡的貓兒叫一聲,坤甯宮的筒瓦也要掉幾片呢。」 曹典籍叩拜道:「請太后恕罪。」 「你們娘娘還有什麼話沒有?」 曹典籍道:「皇后娘娘並沒有別的什麼話。奴婢斗膽,卻有一句想稟告太后。」 「說吧。」太后道。 「昨日看戲時,尚儀局女史沈夜一直與琴內人在一處。據沈夜講,她曾聽見有宮人傳琴內人,說徐三小姐請她去深柳堂。奴婢覺得此事蹊蹺,不能不稟告太后,所以也把沈女史帶了過來。」 「傳進來。」太后冷冷道。 沈夜低頭進來,戰戰兢兢地磕了頭,卻聽太后問:「沈女史年庚幾何,入宮多久?」 「回太后的話,奴婢十七歲,入宮三年了。」 「三年,好啊……」太后笑道,「琴太微入宮還沒幾天,她不知道猶有可說。你入宮三年,還不知深柳堂是什麼地方?你既然聽見了,竟不攔著?撒謊也得有個限度!」 沈夜忙道:「娘娘恕罪。奴婢當時看戲文精彩,就沒往深處想……雖略感奇怪,只道是……只道是徐三小姐如今住在深柳堂了。」 「這是什麼話!」徐太后道。 「娘娘息怒。」李司飾看著不像話,忙嗔道,「皇后娘娘寬仁,慣得你們這般沒規矩,什麼話都敢混說了。你既然說是有宮人謊傳指令,那你何不將那宮人指出來?」 「奴婢正是為這個來的。」 「謝謝你的好意。」太后笑道,「不過,昨晚琴太微回去,你就沒問問她深柳堂裡演的什麼好戲文?」 「奴婢問過的。」沈夜惶惶然道,「琴太微說,那宮人把她帶出戲樓就轉身走了。她自己在花園裡轉來轉去迷了路,沒有找到深柳堂。」 這卻是實話,太后也不疑她。琴太微怎敢跟人說起事情的真相呢。太后瞧了瞧戰戰兢兢的沈夜,又看了看鎮定自若的曹典籍,哂笑道:「晚啦,你們說這些都晚啦。我這裡有人看見琴太微從深柳堂的後門溜出來。你們倆回去問問皇后,看這種情形是要怎麼辦?」 兩位女官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什麼好。沈夜只得拜倒在太后面前,懇求道:「誤傳命令的實有其人,請娘娘讓我將她找出來查問。」 太后也不多話,索性教人領了她去,將清甯宮的宮女一個一個看過來。看了有一炷香的工夫,仍是沒有找到。沈夜苦著臉回來只是哀求:「昨天各宮都有人來清甯宮看戲,指不定是哪兒的宮人。這更說明有人暗中陷害琴內人,還要帶累上太后的聲名。求太后詳查各宮,務必要將那人……」 「這宮中的女子攏共也有兩三千,你打算一個一個認過去?倘若你自己也記不分明呢?倘若你指出來,人家就是不承認呢?」李司飾道,「再說,難道為了一個小宮人可以鬧得闔宮不寧?」 太后心中已有疑惑,但如今當務之急不是如何找出那人,而是琴太微和楊楝既曾同處一室,到底有沒有……她對李司飾說:「只怕已經鬧得闔宮不寧了。既然如此,去把宮正司的人找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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