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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樓小眠蘸著茶水在桌上一筆一劃寫著。

  一點,一橫,一撇……

  正是個「廣」字。

  木槿已經說明,調戲徐夕影的那群惡棍,正和意圖謀得《帝策》的那人是一夥的,且很可能連徐夕影的出現,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否則,徐夕影沒那麼巧會在許思顏等用飯時出現在酒樓。

  胖子臨死時留下的那個「廣」字,無疑是想告訴木槿誰是背後的主使者。

  他兄弟慘死,自己又被滅口,含恨離世之際,絕不可能撒謊。

  「廣……」

  許思顏沉吟,卻看向了靜德堂的方向。

  樓小眠明瞭其意,低笑道:「有此可能。有澹台氏姐妹在,涇陽侯府和廣平侯府聯繫必定緊密。且……廣平侯與臨邛王雖是兄弟,卻以高才屈居庸王之下,又屢被長房打壓,若生出些別的心思,原是意料之中。」

  許思顏點頭,「咱們剛到高涼,便敢再三給咱們使絆子,下麵更需倍加小心。」

  「那是自然。好在太子也早有準備,也暗暗調集了人手,料他小小涇陽侯,還不敢公然有所動作。廣平侯雖然頗有勢力,畢竟遠在京城。」

  樓小眠忽皺眉,「咦,我們白天不是已經查過?酒樓被殺的領頭之人,也不過一個七品參將而已,那胖子的身份自然更加卑微,怎會知曉涇陽侯與廣平侯之間的秘事,斷言此事乃廣平侯主使?」

  許思顏便也拿手指蘸了水,慢慢寫了個「廣」字,然後盯著那濕潤的字跡,輕輕叩著桌面。

  片刻後,他在「廣」字下面又加了若干筆稻。

  樓小眠定睛看著,微訝道:「慶?慶南陌?」

  許思顏道:「我隨那徐家小姐去見了高涼通判徐淵,他與我提起朝中賑災錢糧之事,再三說明錢糧雖是他經手點檢入庫,但隨後發放之時已經少了大半。當時負責押運錢糧的懷化將軍、晉州衛指揮史慶南陌曾在那裡歇過一晚,且那晚他亦是宿在府衙內。這晚徐淵睡得特別沉實,晨間被喚起還是精神不振。後期慶南陌也多次落井下石,指責徐淵品行不端,故而他認為慶南陌嫌疑最大。」

  樓小眠思索道:「高涼民風尚武,慶南陌以勇猛著稱,駐地離高涼不遠,在高涼應該頗有聲名,倒是可能指使那群無賴。」

  「指使那群無賴對付徐夕影,吸引我的注意,然後懷疑上他自己?」

  「那自然不可能。中間必有環節出了意外……」

  「最大的意外便是,木槿跟蹤過去,發現了他們是故意讓我出手救走徐夕影。」

  若非木槿察覺此事,他必定會懷疑上慶南陌,並可能以慶南陌為突破口向下清查。

  但慶南陌再怎麼笨,也不可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樓小眠思忖片刻,也是不得其解,說道:「也許,連徐夕影都有問題。」

  許思顏道:「瞧她那模樣,哭得那樣,倒也不像在撒謊。何況女孩兒家最注重容貌,她臉上那作不得假,想來她就該是徐夕影本人。至於其他人,則未必了……」

  木槿聽著,心下暗自腹誹。

  到底還是個憐香惜玉的,瞧著徐夕影容貌雖毀,風姿猶在,於是那樣哭上一哭,立時不認為她有過錯了。

  風流太子不改風流本色,正是意料中事。

  ***

  一時樓小眠回房與他那山一樣的帳冊做伴,這才有下人被放進來抬走食桌,重奉上清茶,許思顏便端了茶坐到木槿榻邊,大大的拇指和食指捏向她的小圓臉。

  「喂,要不要喝茶?」

  木槿拍開他的手,瞧瞧屋內並無下人,問道:「你給我倒?」

  許思顏便將自己的茶盞送到她唇邊。

  木槿別過臉,「你喝過的,不要!」

  許思顏吃吃地笑,「你這醜丫頭喝過的我都沒嫌棄,你敢嫌棄我喝過的?」

  木槿道:「狼嘴碰過的,髒!」

  「狼嘴……」

  許思顏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嘴,輪廊柔和,唇形優美,雖不知像父親還是像母親,但無疑不會像狼。

  他的黑眸裡便有飛泉濺玉般的碎光流溢,略低了頭問木槿:「狼嘴碰過的,都髒嗎?」

  木槿努著嘴,小圓臉不屈地向他仰起,抗聲道:「都髒!」

  許思顏一笑,不勝詭譎。

  木槿正心生警惕時,後腦勺忽然一緊,已被許思顏扣住向上勾起。

  她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許思顏已經俯身傾下,唇正與她相觸。

  溫熱滑膩的觸感頃刻傳來,柔軟的舌尖在她唇上一舔,慌得她全身一顫,待要避時,卻被許思顏抱得極緊,連腰肢都被他小心地繞過傷處捏住提起,再也動彈不得。

  木槿只聞得陌生又熟悉的氣息籠住自己,侵入自己,又是驚駭,又是緊張,慌忙去砸他肩背時,許思顏只作替他捶背,再也不理,靈巧的舌尖熟練地在她口腔中肆無忌憚地繞了兩圈,見她委實掙扎得厲害了,只恐動了傷處,這才笑著將她放開。

  「好了,如今你的嘴也被狼嘴碰過,和這茶盞一樣髒了,可以喝我的茶了吧?」

  他將茶盞送到木槿唇邊,俊眉秀目颺著春色,笑意釅釅如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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