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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204、聖者

  小七偏偏不信邪,駕馬疾馳,剛馳過半裡,沙土之中便升起了木樁,林中更有利箭射出,馬中數箭,倒地不起,他便從馬上飛身而起,沙土之中更是出現了連弩機關,四面八方朝他射來,看其陣型,卻是專用來對付武林高手的七轉玲瓏陣?

  小七自是知道此陣的,可此陣沒有破解之法,如不想被困,只有後退脫身而出,所以,他幾個騰躍,又回到了我們身邊。

  八駿因夏侯商的昏迷不醒,人人心情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了宣洩之處,超影便道:「七校尉,功夫退步了?」

  眼看兩人就要對上,君楚禾忙從懷裡拿出一個銅哨,吹了起來,那哨聲極尖利,卻隱有節奏,如此,才將二人的對話打斷了。

  哨聲一起,沙面上的箭弩,攔馬索便有隱在了沙下,沙面上一平如洗,仿佛剛才的衝突沒有發生過一般,有人至胡楊林中縱馬而出,來到我們面前,見了君楚禾才吐了口氣道:「領主,你回來就好了。」

  那人一身麻布短衣,肌膚曬得黝黑發亮,眼眶深邃,卻是沙漠之中原住民的常見形象,他眼內隱有憂色,望了我們身後一眼,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我心中一突,莫非這子歸綠洲裡面也發生了事,讓我們一場奔走卻是成空?

  我們這些人可再經不起再來一場戰鬥了。

  君楚禾看清了我的擔心,忙道:「沒事的。」回過頭向那原住民道:「克商,聖者又惹事了?」

  他點了點頭,臉上卻是有些無可奈何,「兩日之前,有勃勃克絲的門人潛入,被我們發現了,將她困於鬥轉星移陣中,此消息卻不知怎麼的被聖者知道了,他就來看熱鬧,卻被那女人說動了,想要放了她,我們自是阻止,您也知道,聖者武功高強……」

  「勃勃克絲?她們來的倒是挺快的,決不能讓她們再走脫。」君楚禾臉上又是無可奈何,又是憤怒,道,「快,我們快去。」

  我很少見他如此焦急的神態,心想他不是這個洲的領主嗎?依他的性子,必是將所有一切控制於手中,他的手下也定是忠誠之極的,可為何洲中出現了一個他也不能控制的人?

  君楚禾轉身對我道:「輾玉,我們和八駿七星先走。」

  看來,他自己竟然對付不了這聖者,要借助我們的力量了,想這聖者既然被命名「聖者」,應是大智慧之人,怎麼會無緣無故放走波波克絲門人這樣的兇犯?

  我見君楚禾激怒交加,只得聽從了他的建議,帶了八駿七星跟著他往綠洲而去,其他人等自有子歸其它人照顧。

  那克商竟是急得不得了,一招手,便有人牽來幾匹快馬,讓我們都上了快馬,邊馳馬飛奔,邊向君楚禾彙報,道:「也不知雲先生能支持多久,這名勃勃克絲門人說的話極具煽動性,聖者好幾次都被她說動,雲先生依照您的吩咐,嘴巴都說幹了,才阻止了他。」

  克商在馬上幾乎用叫喊之聲向君楚禾彙報,君楚禾聽了,又在馬屁股上揮了一鞭,那馬便向前沖了幾步,將我們拋在了後頭,我忙也揮鞭趕了上去,奇道:「父親,那雲先生是什麼人?武功很高?」

  君楚禾苦笑:「是我從……先生。」

  他的話因疾走奔馳被風聲吞沒了,我只得又大聲問了一次,那克商便回頭大聲喊道:「是領主從中原請來的說書先生!」

  我默然無語,心想,看來,這子歸綠洲裡藏了一個怪人。

  這綠洲不過十裡之地,須臾之間,我們便到了綠洲中心處,果然,一片空地之上,便是用機關木人布成的鬥轉星移陣了,而陣中心半掩在沙土裡的一個大鐵籠子裡面困住一人,身上尤穿了黑色鐵鎧,卻正是從雙井穀中走脫的那假扮烏木齊之人,她的面簾已被除下,面容看得清楚,眼眶為隔,眼目明麗,身形高挑,卻是一位極豔美的女子。

  我向鐵籠外面望過去,首先看到那人的背影,穿著一件紫色錦袍,一頭白色的頭髮,頭戴金冠,不由一怔,難不成安逸王長了翅膀,來到了這裡?待再仔細打量,才發現他身上衣服有些老舊了,頭髮有些也糾成一團,絕沒有安逸王那樣整潔貴氣,反而多了一股閒散之味,仿佛與這子歸綠洲已溶於一體。

  原本這人依著突兀而色彩鮮豔,我不應有這種感覺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便有了這種感覺,此人當屬於這天地之間自然而成之物。

  還未走進,便聽那勃勃克絲門人到:「聖者,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生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行為惡蔽,如今我已知悔改,來見聖者,不過是為了隨聖者修行行善,聖者如不答應,這時間便又多了一名惡人,至此,聖人卻難推其咎。」

  我聽得默然,她借著佛語巧言狡辯,其目的也不過為了脫身而出,而那聖者卻仿佛有所觸動,竟向上欲打開鐵籠機關,只聽得對面那雲先生一聲大喝:「聖者可聽過心無厭足,唯得多求,增長罪惡?聖者如聽她言,便會讓旁人受其惡,這樣一來,聖者又當何自處?」

  那雲先生聲音嘶啞,容顏憔悴,竟仿佛幾日沒睡了,他坐在一方木桌後面,桌上擺滿了書籍,手邊擺了水壺,說完了這幾句之後,便喝了一口水。

  我心想用這話去堵那勃勃克絲門人,可不太妥,果然,那聖者回頭笑道:「佛祖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以後她所生罪孽,自由我來承擔。」

  說著,他的手便碰上了鐵籠上的機關,我靈機一動,笑道:「聖者錯了,佛祖因此而以身伺鷹,求的是讓其不能傷害他人而得繁衍,這姑娘年方二八,卻無家人朋友,自是無此需求,她既真心痛改,此鐵籠之中當也為一方天地,佛祖為求聖解,曾面壁八年,我們困於鐵籠之中,豈不是為達成他的目標?助其修行?

  他回過臉來之時,我便先看見他的一雙眼睛,如碧色湖水般透視純淨,卻含了無盡的悲憫之意,倒真是像廟寺裡供奉的佛祖雙眼。

  再看去,這才發現他身上的錦袍原是金線繡就,衣帶上想來原來鑲了不少珠玉的,卻只留下了一根根絲線在上。

  那聖者一聽,便豁然開朗:「不錯,不錯,所謂困便非困,非困便是困,居此籠中,反倒能成大利己。」又轉過頭對那女子道,「梅娘啊梅娘,你既願跟我修行,不如我們也學那佛祖之態,面壁八年。」

  那被喚為梅娘的波波克絲門人見我們來了,知道脫困無望,便笑道:「聖者,我與師父跟您修行十餘年,早已大成,只是聖者不明白罷了,所以大成,便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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