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外天都 > 將軍媚 | 上頁 下頁
二〇四


  西夷將士有職位較高者便大聲道:「那位姑娘,我們隸屬王子殿下,可實是從沒見過姑娘,不如姑娘除下面簾?」

  此言一出,場內疑心頓濃,西夷將士皆齊將視線轉向了那黑鎧將領。

  而那當中的黑鎧將領,卻是將手撫上面簾,似是要除下來一般,卻忽地揚鞭,擊在馬背之上,那馬極為神駿,躍過了幾名西夷將士的頭頂,有西夷兵舉刀欲攔,可被她一刀擊下,砍斷了那人的手臂,如此一來,西夷將士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加上臺上傳來那小個子兵越來越弱的慘叫,混得著烏木齊咬斷他脖子的吸吮撕扯。

  谷邊上的將士便不再遲疑,撥轉了馬頭,向穀外走去。

  有人一帶頭,其它的人便跟著了,不到一會兒,西夷將士便退得乾乾淨淨。

  八駿出穀打探,回來道:「全都退走了。」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腿一軟,差點跌了落地,被落日霞扶住了,問道:「玉,你怎麼樣?」

  我反握了她的手:「還好。」

  她的蒙面紗被扯了下來,臉上沾了血污,傷痕依舊是縱橫交錯,可卻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容:「君輾玉,如果你以後再這樣……再這樣……你叫我怎麼辦?」

  他這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好不容易提氣說完,卻是昏過去。

  小七過去看他,向我道:「他受傷極重,失血過多,我們要找個地方為他療傷才行。」

  此計能順利得成,當真是幸運到極點之事,如果烏木齊不是練那邪功,怎麼會讓我們找到破綻?恐怕又要費好大的周折。

  小六一個手刀砍在烏木齊脖間,出了死力,才將他從那小個子的脖子上拉了下來。

  那小個子臉色蒼白,脖子已被咬斷,顯然不能活了。

  而烏木齊臉上,卻還是那種猙獰瘋狂且舒暢之極的神色。

  落日霞帶來的五千草石族人,到了最後,剩下兩千人馬,且個個有傷。

  危機雖然被解除了,但要橫跨整個草原回到中原,我們現如今的狀況卻怎麼也不成的,當務之急,便是找一處地方停下來休整療傷。

  我望著靠在岩石上昏迷不醒的夏侯商,只覺他全身漸漸地涼了下去,連臉色也變得有些發青,岩石的陰影換於他的臉上,更襯得他仿佛與陰影融于一體,隨時消逝而去。

  我忽有些恐慌,握了他的手,只覺他的手冰涼冰涼,身體的熱鬧仿佛被岩石吸收了。

  「怎麼會這樣?」我抓過身邊的長被,蓋在他身上,「小七,他的身上,怎麼會這樣涼?」

  小七蹲了下來,再為他症了一下脈,道:「看來,他不但外傷極重,更因情緒變化極大,引得他體內的毒同時發了。」

  「那會怎麼樣?」我忽感覺恍然無措,定下此計之時,我預計到了許多死傷每頁預計到夏侯商會因此而受累,可臨到頭了,我卻產生了懷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讓我看看。」君楚禾走上前來,蹲下身來將四指搭上了他的手腕,過了良久,他才道,「輾玉,王爺再不能長時間的奔波了,要靜養才行。」

  他沒有說他的傷有多重,毒有多重,但他的隻言片語,已讓我猜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不及時治療,夏侯商只怕是支撐不下去了。

  落日霞道:「不如去我們部落吧,我們族人抬著他,會讓他不受一點顛簸。」她眼裡滿是真誠,「玉,你別擔心。」

  她對夏侯商原來全沒有半點好感的,卻也提出了這樣的建議,她始終是一個坦白真誠的人,從沒變過。

  我心底略好受了一些,點了點頭,卻聽君楚禾有些猶豫地道:「輾玉,如果你相信為父,更一個地方,恐怕比草石部族更近,更適合王爺。」

  落日霞奇道:「君帥,你不相信我?」

  我想起了夏侯商身上中的毒,想起他中毒之根源,不由向君楚禾望了過去,卻見他有些尷尬地避過我的視線,我低聲道:「父親,你說的,是不是子歸?」

  這是他所接受的西夷封地,也是君家將禍至的根源,如同君楚禾一般,是我不願意看到,不願意聽到的地名,可我從君楚禾的眼裡看見了真正的悔意,也知道,去了那裡,也許終會明白,他當年所做的一切,到底為了什麼?

  「輾玉,那裡,離這裡不遠,而且,有王爺現如今需要的東西……我被西夷人所傷,功力也損了大半了,小三,小三他也是如此,你不用擔心。」

  他眼神望於我,有一些懇切,也有一些哀求。

  小四悄悄地擠過來附耳道:「小三自己點了身上幾個重穴。」

  我不由一怔,他明白我潛在的擔憂,寧願以自身為人質,讓我們去子歸,如若不是他有所計較,便因為夏侯商的傷已然極重,到了非治不可的時候了。

  夜色降臨,草原的風便變得陰冷起來,伴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兒,讓整個山谷忽地陰風陣陣,我知道眾人皆已極為疲憊,西夷兵雖退下,但難免不會另生枝節,便點頭道:「好,我們便去子歸。」

  落日霞想勸,被豪格拉住了。

  草石部落的人便挑選了四名輕傷的,用極快的速度采樹條製成擔架,將夏侯商移於擔架之上,他們可以用極平穩的步伐抬人,腳下即使高低不平,便擔架上的人也會平穩得如睡於床上一樣。

  到處理烏木齊之時,我卻有些為難,按照我的想法,乾脆在此了結他便算了,可君楚禾卻阻止了我:「西夷局勢未明,他如果死了,到便宜了其它人,另一股力量如果沒有他制衡,對中原的威脅,恐怕會……」

  我瞧清楚了他眼眉之間的隱憂,不用問,我也知道,另一股力量是什麼,那是一個和烏木同樣瘋狂的人。

  他終於明白,她已回不到以前。

  「沒錯,烏木齊現在在西夷將士之中名聲大跌,要回復名聲,只怕要花些時日,他便不可能一人獨大,讓西夷內部有些事忙,到可以讓西疆百姓修生養息一段時間。」小七也勸道。

  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這個人真讓我極端厭惡,殺意的生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的時候真想不顧大局,一刀將他結束。

  可我終還是聽從了君楚禾的建議,留下了他的姓名,帶領餘下的部眾,向子歸綠洲而去。

  子歸綠洲,是一個在西夷版圖之上並不出名的地方,不是因君家將重地,也不屬於西域客商來往必經之路,只不過是半沙漠的草原的一個方圓不到十裡的小鎮而已。

  它四周無山嶺相護,因地處乾旱,所長樹木皆矮小枯黃,遠遠望過去,不過是一片黃地之中隱隱丟棄的綠葉而已。

  可走到近處,卻聽見了綠洲歷練傳來潺潺的流水之聲,一大片黃色的胡楊密集成林,灰褐色的樹體竟如這沙漠之中的岩石一般任風吹如枉,也自屹立不動。

  待走動這片綠洲近處,那流水之聲更響,引得我們這些人心底癢癢的,我們準備的食水雖是充足,但個個都有十天半月沒有洗澡了,但聞到這水聲,便覺仿佛已至了中原江南水鄉一般。

  離綠洲一裡遠之處,君楚禾讓我們停了腳步,道:「雖預先知會過洲裡的人,但如不另加信號,他們還是會派人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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