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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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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我聽見身邊弓弦拉開之聲,烏木齊臉上帶了如狼般的嗜血之意,拉開了手裡的烏金強弓,弓上搭的卻是五色箭翎的勾刺箭,叉開的箭頭,發出幽幽的冷光,他用箭尖指著夏候商牆頭的身影,回頭向我:「你說說,以本王現在的實力,這一箭射了過去,他的身手還如以前一樣靈活嗎?」 活了這麼多年,我從未感覺過如此徹入心骨的害怕,仿佛冰淩入骨,將血液凍成一團,以前如屬下將士戰死,我有過傷心,卻沒有害怕,太子帶兵沖進君家村之時,我感覺的是憤怒,也沒有害怕,身中壽毒之時,我只是縱馬狂奔,告訴自己,絕不能如此羅屈而亡,可如今,我卻感覺到了害怕,因我知道他的身體變成了怎樣,他東麼還能抵擋這一箭。 我抬頭望著烏木齊,他彎弓搭箭,蓄勢待發,卻回頭望著我,在我感到絕望的時候將烏金強弓垂下,低聲道:「君輾玉,本王從未見過你露出這樣的苦求神態,為什麼……會是因為他!」 他向前大步而行,我幾乎癱倒,小六和小七在兩邊扶住了我,低聲道:「他下了城樓了。」 我抬頭望去,只覺城樓上的燈光折射得人眼之內耀而生花,許久沒有流淚的我,居然流淚了嗎? 君楚禾走至我的身邊,卻只望了我,低低地歎了一聲,一揚手,四個方位便有人逼近,曾劫持之勢,湊擁我們向城外方向走去,我們隨著人流往城外而去,回過頭,只覺城牆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地上尤有零星吹落的菊花瓣兒,金黃耀眼,可我知道,我終和他越離越遠。 我坐上了馬車,揭開車簾,終於,馬車拐了幾個彎之後,那城樓再也看不見,眼前卻閃過一個鞭影,我往後一縮,抬眼望去,卻看見烏木齊騎馬跟在車前,手裡的烏色長鞭回繞,挽在他的手上,我在心中冷笑,我和他之間用不著假扮假裝友好,因我扮不象,他也不會信以為真! 我放下車簾,聽得外面又是一陣鞭聲,擊在皮制的車簾之上,發出如鞭擊皮肉的空空之聲,幾乎將車簾打得向內揭起。 小六小七騎于馬上,同聲利喝:「你做什麼!」 「咣」地一聲,馬車便向一邊側倒,顛了幾下才穩定下來,我好不容易坐定了,就聽烏木齊喘著粗氣在門外道:「君輾玉,無論怎麼樣,你都不可能再回這裡了!」 我淡淡地道:「既如此,王子還不快些叫人撤離?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王子可不能失卻了冷靜,要知道,九門一關,如若再想出去,可就難了!」 他惡狠狠地在外道:「急什麼,還有一場好戲等著你呢!」 我心中又是一跳,看來,他帶我來這裡,並非無因,他做這一切的理由,又是什麼? 城樓上的刺客,炸彈,不過是驚擾之態,一觸及走,仿佛其目的,就是為了擾亂這場重陽之樂,可我知道,此人一向不做無用之功,那麼,他所謂的好戲,等著我的,又將是什麼?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又見他 馬車忽地加快了速度向前行駛,車輪下的石子漸多,顛得我幾乎從坐位上彈跳了起來,只聽一聲鞭哨,馬車便又嘎然一下停了,讓我差點從車門之處摔了出去,要不容易穩定了身形,才坐定,就見車窗的皮簾子被人用馬鞭挑開,露出烏木齊似笑非笑的臉:「你既待他那樣的好,可他是皇室子弟,太子既倒,他日後難免會登大寶,你說說,他能獨對你一人那麼好嗎?」 如果是以前,他問我這樣的話,我定不會相信夏候商,但他不知道,這麼多日子,我雖躺於床上,可實際上,屋內發生的事卻是清清楚楚的,如此,這世上有誰能比我更瞭解夏候商?更知道夏候商是什麼樣的人? 我慢慢地撫平皺了的衣衫,道:「不知王子又想給我看些什麼?」 「自然有你好看的!」 皮簾子又刷地一下放下了,打得車窗呯呯而響。 我瞧得清楚,我們所處的地方,是一條內巷,這樣的地勢,從巷子裡面可看見外面街道,可從街道外邊卻看不見巷子裡面。 停在這裡沒多久,我就聽見了遠處傳來的馬蹄之聲,車輪滾在青石地板之上的聲音,馬蹄卻是眾聲劃一,步調整齊的,那是八駿!我不由欠起身來,揭開車簾往外望去,正對上的,卻是烏木齊的一雙眼睛,陰沉沉的,我卻向他一笑,不去理他,朝街外看去。 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問他:「王子莫不是想以我為質,讓夏候商跌入王子布的陷阱之中?王子可別忘了,我可是君輾玉,君輾玉如果出了什麼問題,對王子的計劃可是大有損失!」 他眼裡便又有了怒意,揚鞭欲向馬車擊去,可臨到終了,卻將鞭子收於手心,反而笑了出聲:「你遲早會心甘情願地留在本王的身邊的,本王又何需急?如要讓他落入陷阱,何需要你幫手?」 他的目光含了些怒意,卻似譏似諷,似在說君輾玉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讓我頓生警意,我什麼時候這麼沉不住氣了,除了怒意之外,我看清了他眼裡的鎮定與淡然,他已胸有成竹,篤定能留得下我,我知道他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那麼,他與君楚禾到底定下了什麼計策? 我可不相信他要單憑他自身的魅力將我留於他的身邊! 馬蹄聲越來越近,車簾子被震得微微而顫,我將車簾放下,坐于車內,想要竭力保持心緒平靜,卻怎麼也不能得。 他會從這條路上過? 烏木齊早已知道了,這條路,又設了什麼埋伏? 可我最想知道的是,他醒了,身體可還有什麼不適? 只聽了馬蹄之聲,便感覺他離我越來越近,便仿佛看見他臉上如桃花盛開般的笑意,一想及此,我的手指便夾著車簾,卻不敢將車簾揭起,心更是撲通跳得極為劇烈。 可我聽見了,烏木齊如冰屑跌地般冰冷的命令:「動手!」 箭弦拉開劃破空氣的錚錚之聲,衣袂飛揚之聲,原本這些聲音我不應該聽得清楚的,可不知道為何,雖處幹白日之中,也如黑夜寂靜之時,那些聲音毫不防備地滲入了我的耳內。 車簾被馬鞭揭起,烏木齊在車外似笑非笑:「此時良辰佳景,將軍不打算看看嗎?」 車簾揭起之時,我看清了一騎人馬旋風般地駛了過來,當頭的,便是八駿湊擁之下的夏候商,騎于一匹烏騅之上,青袍玉綬,紫冠蟒靴,他的側面卻更見清減了,既便坐於馬上,我也看得清楚,他眉頭微微地皺著,仿佛藏著無限的心思,八騎之後,跟著另一隊人馬,卻是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簾幕低垂,風揭帷穗,可隱約瞧見轎內那染金織花的繡鞋以及薄如晨曦一般的紗裙。 原來是她? 沒等我想得明白,弓弦聲起,街心忽地同時拉起幾根平行而列的絆馬索,兩旁的樓裾更是射出如飛蝗一般的箭羽,五色的箭翎在空中交錯而落,他們,竟然不加避諱了? 公然在此用上了勾刺箭? 可這樣的技倆自然攔不倒八駿,八人手裡同時拿出了雪刃,馬匹交錯之下,擺下八音迭奏之陣,將如蝗的箭羽擋在了陣勢之外,夏候商甚至沒有拔出腰間的箭,只如有所感這般向我們所處的小巷望了過來,可我知道,他望不見我,果然,一瞥之下,他回過了頭。 我瞧見了他的正面,卻見他面容更見嶙峋,更添了幾分冷峻之色,眼裡不見絲毫的喜色,仿佛眉眼之中的生氣已全被千里冰封封住,僅望這一眼而已,我的眼淚就差一點落了下來……不,君輾玉從不落淚的……可,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我知道,烏木齊和君楚禾合作良久,兩人皆是心思縝密,千回百轉之人,以他們的手段,凡事都留了一手,未達目地之前,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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